天光微亮，彻骨的寒意从西面八方侵袭而来。
苏未晞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嬷嬷从温暖的寝殿拖出，随意丢进了一座偏僻宫殿的厢房。
这里显然久无人居，蛛网暗结，家具蒙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奉太子殿下令，苏良娣于此静思己过。”
领头的老嬷嬷语气刻板，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无诏，不得出此院门。”
这就是变相的囚禁了。
门被“哐当”一声从外面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
苏未晞蜷缩在冰冷的硬板床上，拉过那床散发着潮气的薄被，勉强盖住自己。
身体还在因为之前的惊惧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但大脑己经彻底冷静下来。
她仔细梳理着现状。
优势：几乎没有。
身份低微（庶女、失宠妾室），身处绝境（被囚禁），身无长物，孤立无援。
劣势：一堆。
太子萧执的杀意未消，家族将她视为弃子，后宫其他女人的虎视眈眈（原主记忆里，东宫还有其他位份更高的妃嫔），自身健康堪忧（中毒后遗症加脖颈外伤）。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她昨晚情急之下抛出的“破云弩”。
萧执没有当场杀她，说明他对“破云弩”动了心，哪怕只有一丝怀疑。
这是她争取时间和空间的唯一筹码。
她必须尽快拿出切实可行的东西，证明自己的价值。
想到这里，苏未晞挣扎着起身，在房间里寻找。
可惜，除了一些破旧的家具，连一张纸、一支笔都找不到。
她沉吟片刻，目光落在角落的炭盆里，那里还有些未烧尽的银霜炭。
她走过去，捡起一小块，又费力地从床榻边扯下一块相对干净的素色帐幔里衬。
靠着墙壁，她盘膝坐下，将布料铺在膝盖上，用炭块代替笔，开始凭借记忆，勾勒破云弩的结构草图。
核心是滑轮组和省力杠杆机构，弩臂的复合材料结构，弩机的精密触发装置……每一个部件，都需要考虑到这个时代现有的工艺水平。
不能用现代术语，得用这个时代工匠能理解的语言和图形来表达。
她画得极其专注，脖颈的疼痛和身体的虚弱都被暂时抛诸脑后。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开锁声。
一个穿着灰色宫装，面容稚嫩，眼神却带着惊惶和麻木的小宫女，端着一个小小的食盒走了进来。
食盒里只有一碗清澈见底、几乎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和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
“良……良娣，请用膳。”
小宫女声音细若蚊蚋，放下食盒就想退出去。
“等等。”
苏未晞叫住她，声音依旧沙哑，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你叫什么名字？
为何会来这里？”
小宫女吓得一哆嗦，跪倒在地：“奴婢……奴婢叫小婉……原是浣衣局的，因……因打碎了管事嬷嬷的玉镯，被罚来……来伺候良娣。”
也是被贬斥来的。
苏未晞心中了然。
在这深宫，她们都是最底层，可以随意被践踏的存在。
“小婉，”苏未晞看着她，目光清澈，“你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或者说，你想不想，以后能吃上一口热饭，不再任人打骂？”
小婉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微弱的希冀。
苏未晞没有多说，只是将手中画满图形的布料递到她面前：“想办法，帮我找些纸笔来。
还有，留意外面的动静，特别是关于北疆战事，或者太子殿下提及‘弩’之类的消息。”
小婉看着布料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又看看苏未晞那双与传闻中懦弱庶女截然不同的、冷静而睿智的眼睛，咬了咬牙，重重磕了一个头：“奴婢……奴婢尽力！”
她知道，这或许是她唯一的，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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