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灯会落水事件后，李翩翩与南绾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李翩翩性子活泼，时常来找南绾说话，带些时新的花样或点心给她。
接触多了，南绾才渐渐明白，李翩翩前世那些在她看来是炫耀和轻视的举动。
其实多半是这姑娘天生热情，没什么心眼的直率表现，并非刻意针对她。
心结解开后，两人倒也真生出了几分姐妹般的情谊。
这日，李翩翩又兴冲冲地来找南绾，聊着京中近来的趣闻，说着说着，便提到了宋家。
“诶，绾绾你听说了吗？宋大哥要定亲了！”李翩翩语气带着替好友高兴的意味，“是城西白家的姑娘，听说家世，品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跟宋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呢！”
南绾正拿着针线的手猛地一颤，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她却浑然未觉。
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愣愣地抬起头，看着李翩翩一张一合的嘴，耳朵里嗡嗡作响，后面的话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他……要定亲了？
白家姑娘……门当户对……
是啊，这才是他应有的姻缘。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是早就决定放手了吗？可为什么心还是会这么痛。
“绾绾？你怎么了？”李翩翩见她脸色瞬间苍白，眼神空洞，吓了一跳，连忙关切地问道。
南绾回过神，慌忙低下头，想掩饰住情绪，可眼眶却不争气地迅速泛红，用力摇头，声音哽咽：“没……没事……”
“这还叫没事？”李翩翩凑近她，看着她强忍泪意的模样，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南绾有些单薄的肩膀，柔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在我这儿，没什么好丢人的。”
被她这么一安慰，南绾一直强装坚强的神情，终于忍不住再次大哭出来。
李翩翩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些，才低声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南绾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中满是悔恨，她回抱住李翩翩，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嗯……我后悔了……翩翩，我好后悔……”
李翩翩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何必……”
南绾却摇了摇头，打断了她，泪水依旧不停地流，清醒说着：“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
是她亲手将他推开，如今他另娶佳人，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伤心后悔？
所有的苦果，都只能她自己咽下。
＊＊
成婚当日，锣鼓喧天，喜庆非凡。
仿佛是巧合，又仿佛是精心安排，当林家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行至一条较为狭窄的街道时，对面宋家迎娶白家姑娘的花轿也正好迎面而来。
两顶同样华丽的大红花轿在街上狭路相逢。
宋家抬轿的轿夫个个膀大腰圆，眼神机警，与对面林家略显文弱的轿夫形成对比。
就在两队人马即将擦肩而过，秩序井然的时刻，几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孩童突然嬉笑着冲到了路中央，险些撞上轿子！
"小心孩子！"
"快拦住！"
几乎是同时，不知谁家点燃了一长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巨响在人群中炸开，受惊的马匹嘶鸣，人群顿时一片惊呼和混乱。
趁着这突如其来的骚动，宋家的轿夫们训练有素地挪动脚步，与林家的轿夫在推挤和遮挡中，极其自然地，调换了两顶花轿的方向。
动作快得只在眨眼之间，混乱中无人察觉异常。
为首的轿夫迅速使了个眼色。
我心脏狂跳，强压下激动，立刻一拉缰绳，高声喝道："起轿！走！"
迎亲队伍立刻护着新抬到的花轿，加快速度，朝着与林家截然相反的宋府方向疾行而去。
花轿内，蒙着红盖头的南绾，对外面的混乱略有感知，心绪本就低沉。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心中一沉，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他今日也成亲……
这声音，以后怕是再也听不到了。
一路吹打，花轿稳稳地落在了宋府门前。
系列繁复的仪式过后，新人被送入洞房。
洞房内，红烛高燃，一片喜庆的红色。
南绾端坐在床沿，红盖头下，她想着今日之后便是林夫人，与那人再无瓜葛，悲从中来，忍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
旁边的喜婆见状，只当新娘子是想家，便笑着上前，说着吉祥话安抚道：
"新娘子快别哭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能嫁入宋家这般门第，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宋公子人才出众，往后啊，您就等着享福吧！"
南绾的哭声戛然而止，带着哭腔，难以置信地小声确认："宋……宋家？"
喜婆笑呵呵地，只当她是紧张："是呀，咱们宋府可是京城头一份的富贵，新娘子您就放心吧！"
"可我……我嫁的不是林家吗？"南绾的声音带着颤抖。
喜婆脸上的笑容一僵，也愣住了："林家？不对啊，您不是白家小姐吗？"
就在这时，新房的门被推开。
我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
喜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上前，惊慌失措地道："少爷！不好了！好像……好像娶错新娘子了。这位不是白小姐啊！"
我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个端坐在床边，因为紧张而身体微微发抖的红色身影上，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大步上前，伸手，干脆利落地挑开了那碍事的红盖头。
盖头下，是南绾那张梨花带雨，眼眶还红红的脸。
"没娶错。"我斩钉截铁地对喜婆说道，眼神却一刻也未从南绾脸上移开，"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喜婆和丫鬟们面面相觑，但见我态度坚决，不敢多问，连忙低着头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将房门关好。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南绾仰头看着我，泪痕未干，不解地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将她圈在我与床榻之间，"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想嫁给别人？没门！"
我凑近她，几乎鼻尖相抵，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你欠我的，南绾。"
"我欠你什么？"南绾被灼热的气息弄得心慌意乱。
我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你自己说过的，恩情无以为报。既然无以为报，那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话音未落，我不再给她任何思考，反驳的机会，低头吻住了她微张的唇瓣，将她所有呜咽和未尽之语都吞没在这个带着酒意的吻里。
红帐落下，烛影摇红，一夜缱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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