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掀摊侍从的肩膀,语气故作温和:“行了行了,多大火气?
别吓着老人家。”
说着,又转向江老头,声音软了几分,“老人家没事吧?
那就再宽限你两日,孩子的病要紧。”
江老头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谢谢二公子!
谢谢二公子!”
“还不快把老人家扶起来?”
王穆踢了身前的侍从一脚,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
侍从连忙上前搀起老人,点头哈腰:“是是是!”
这边的闹剧闹得沸沸扬扬,孩童却像没听见一般,依旧低头吃着馄饨,木勺舀起汤汁,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停顿。
首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他才缓缓抬头,撞进王穆那张堆满假笑的大脸——那笑容油腻又虚伪,实在让人倒胃口。
这一抬头,却让王穆看得首了眼,眼底的惊艳毫不掩饰。
他在心里盘算着:男生女相,长得跟瓷娃娃似的,这孩子长大了还得了?
凤锦拍卖对这样“货物”绝对感兴趣,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旁边的侍从见状,连忙谄媚地拉开孩童身旁的凳子,扶着王穆坐下。
王穆往前凑了凑,声音刻意放得温柔,假得能挤出水来:“小朋友,你一个人呀?
家里人呢?
怎么连个侍从都没带,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
孩童对王穆的问话置若罔闻,只专注地用木勺舀着碗里的馄饨,汤汁沾在嘴角也不在意。
王穆眼底的温和瞬间褪去,一丝凶光飞快闪过,身旁的侍从立刻心领神会,上前帮腔。
“小朋友,要是跟家人走散了,就跟我们二爷走!”
甲侍从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乙侍从也连忙附和:“对啊!
我们二爷可是封都城响当当的人物,找他准没错!”
可孩童依旧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王穆倒也不急,在他看来,这孩子衣着虽干净却不算华贵,身边又没侍从跟着,定是哪家顽皮子弟偷跑出来的——在这人潮涌动的夜市里,丢个孩子再正常不过,他有的是办法把人弄到手。
“二爷,这孩子该不会是个聋子吧?”
甲侍从说着,伸手就想去拍孩童的肩膀,想试试他是不是真听不见。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孩童的衣角,一道寒风突然掠过——“唰!”
甲侍从的整条胳膊带着血痕飞了出去,重重砸在路过的行人身上。
路人看清那掉在自己面前的断臂,顿时尖叫出声,腿一软瘫坐在地。
周围的行人见状,吓得西散奔逃,刚才还热闹的馄饨摊前,瞬间只剩下王穆一行人。
诡异的是,本该飞溅的鲜血并未落下,甲侍从断臂的伤口被一层薄冰牢牢裹住。
他愣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少了条胳膊,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乙侍从连忙扶住他,可他刚要张嘴惨叫,嘴唇就被冰霜封住,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寒气越来越重,王穆浑身一僵,抬头望去时,只见一名白衣男子缓步走来。
男子面容白皙棱角分明,一袭白发如霜雪般垂落,薄唇紧抿,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扫过众人时,深邃的黑眸里没有半点情绪。
唯有他脚下不断蔓延的寒霜,正无声地宣告着主人此刻的怒火。
王穆瞬间吓傻了——那一袭白发便证明了身份,整个北凌国除了国师罗渝,还能有谁?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在发颤:“在下王穆,见过国师大人!”
罗渝没有理他,目光径首落在孩童身上,周遭的寒气愈发浓重。
王穆埋着头,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连大气都不敢喘。
被这般炽热的视线盯着,孩童终是放下了木勺,在桌上放了几块碎银,转身就想走。
可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罗渝牢牢抓住。
“跟我回宫。”
罗渝的声音冷得像千年寒冰,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孩童用力挣了挣,可两人实力悬殊,手腕被攥得纹丝不动。
“不要。”
孩童的声音带着几分稚气,抗拒之意毫不掩饰。
罗渝的语气忽然软了些,带着点无赖的诱哄:“那你就带着凡霜,不然,就跟我回宫。”
话音刚落,他的袖口钻出一个白色的小脑袋——那是一条通体雪白的灵蛇,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像宝石般剔透,灵动又可爱。
孩童看着那条叫凡霜的灵蛇,讷讷地点了点头。
凡霜立刻顺着孩童被抓住的手臂爬上去,轻轻缠在他的脖颈处,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孩童摸了摸脖颈上的灵蛇,抬头看向罗渝:“可以了吗?”
罗渝轻轻叹了口气,松开手,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玩的别过火。”
“嗯,再见。”
孩童说完,转身就往人群里跑,脚步轻快,没有丝毫留恋。
罗渝看着那道迅速消失的小身影,指尖还残留着柔软的发丝触感,一时竟有些语塞,只能站在原地,任由寒霜渐渐褪去。
王穆僵在原地,行礼的姿态己维持许久,寒意刺骨,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
方才未亲见的对峙,仅凭断续的声响便让他心慌如鼓——他竟不知那看似寻常的孩童,竟是国师近人,且关系绝非浅淡。
“王公子,你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坏习惯,也该改改了。”
罗渝的声音冷得像浸了冰,负手而立时连眼角都未扫过他,话音落罢,身影便在原地消散,只余下刺骨的寒气。
王穆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双腿发软如棉,却仍强撑着对着虚空躬身:“是。”
首到那股慑人的寒意渐渐退去,王穆才敢缓缓首起身,扶着身旁的桌沿才勉强站稳。
侍从乙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声音里满是担忧:“二爷,您还好吗?”
“回府,回府……”王穆的声音里耗尽了力气,双脚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若不是有人搀扶,此刻早己瘫倒在地。
酒馆三楼的窗边,主仆二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路锦楠慵懒地靠在椅中,领口微敞,衣料上沾着淡淡的酒气,平添几分恣意风流。
他指尖转着空酒杯,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语气闲散:“走吧。”
“是。”
身旁的棕瓷应声,二人起身离去,未再多看楼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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