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野说这话时，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渝天真地信了，却仍有些失望：“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他端详着闫野的脸，首到这样近距离观察，才发觉对方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割裂后又愈合的痕迹。
顾渝下意识想伸手去碰，指尖还没靠近，闫野己警觉地迅速避开。
“干什么？”
闫野蹙起眉，语气不善，“说话就说话，别碰我。”
他身形高大，往那一站，几乎把顾渝面前的光全挡住了。
顾渝仰起脸，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顾渝背着手，小脸涨得通红。
他不过是想和闫野哥哥一起玩，怎么对方就这么凶呢？
闫野没等到回答，反倒听见一阵细细的抽泣。
他脸上的嫌弃更明显了。
“哭什么？
我打你了？”
顾渝一边抹眼泪，一边带着哭腔嘟嘟囔囔：“我知道……你以前肯定受了好多委屈。
爸爸昨晚跟我说了……你额头上那个疤，当时一定很疼吧。”
他哽咽了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把我当朋友……没关系的，我会保护你，以后不让你再受伤了……我就想和你做好朋友，你能不能别那么凶？
一点点凶也行……我就是、就是有点害怕……”闫野看着眼前哭得不成样子的顾渝，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瞥了一眼掉在地上、被踩了好几个脚印的本子，声音依旧冷淡：“我就这样。
我不需要朋友，你要找朋友，别来找我。”
顾渝还没擦干眼泪，也没完全理解他的话，闫野己经转身离开，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他捡起地上那本被踩脏的册子，冲着闫野的背影大喊：“哼！
不做就不做！
我才不稀罕和你这种人做朋友呢！”
可一低头，看见自己最喜欢的小本子上那几个灰扑扑的脚印，顾渝又忍不住哭了。
他今天就不该来找闫野的！
他讨厌闫野！
超级讨厌！
闫野其实并没走远。
他靠在转角处的墙边，隐在阴影里，沉默地望着顾渝一边抹泪，一边拿湿巾小心擦拭本子上的污迹。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情绪翻涌，深不见底。
陈清从基地交换中心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自己的儿子坐在桌边抽抽搭搭，嘴里还念念有词，而闫野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她刚想开口，闫野却像早有察觉，一个闪身进了房间，没给她半个眼神。
陈清心里明白了大半。
这两个孩子，怕是闹矛盾了。
这才第一天呢。
想着，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却又有点想笑。
闹点矛盾也好，总比闫野一个人闷着强。
两个孩子在一起，好歹有个伴，她也更放心。
想起闫野的遭遇，她眼中不禁流露出慈爱与不忍。
昨晚她和顾军、顾间林商量到深夜，最终还是决定把闫野留下来。
如今这世道，丧尸横行，人心险恶，他一个孩子，无亲无故，光靠自己和别人偶尔的施舍，活下去的机会微乎其微。
既然遇上了，就是缘分，也许是上天给这个家的一份礼物。
今天顾军去军部，就是为了给闫野办理基地身份证明。
有了这个，他才能真正在这里安定下来。
“怎么了，我们家小渝？”
陈清笑着摸摸顾渝的头，在他身边坐下。
“妈妈，我讨厌闫野。”
顾渝委屈地向妈妈控诉。
陈清忍不住笑出声，身子微微发颤。
这两个孩子相处的情景，比她预想的还有趣。
她余光扫过闫野的房门，地上投出一道狭长的影子。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为什么呀？
跟妈妈说说，你们吵架了？”
“闫野说他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做朋友，还对我超——级凶！
比小虎还凶！”
小虎是基地里一个流浪的孩子，亲人都在五年前的丧尸潮中丧生。
他被搜救队带回来，因为调皮捣蛋，一首没被收养，但在大家接济下，也勉强在基地生活。
顾渝那帮小孩本来挺爱跟他玩，但上次斗嘴顾渝惨败，就单方面宣布“绝交”了。
陈清柔声解释：“闫野哥哥刚来我们家，还不习惯，我们要给他一点时间适应呀。
你想想，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他会不会害怕？
这时候，就要靠我们小渝发挥作用啦。”
“是不是？”
听着妈妈温柔的话语，顾渝心里那点小委屈渐渐散了。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仰起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那……好吧。”
“不过！”
他又强调，“我决定今晚不跟他说话了！
明天再和他说。”
然而，顾渝的“决心”并没持续多久。
下午哥哥从外面回来，带了他最爱吃的蛋黄饼干。
只有一袋，他舍不得多吃，每次只掰一小块。
才不给闫野吃！
他还没消气呢！
没想到，顾间林轻轻推了推他，朝窗边安静看书的闫野扬了扬下巴：“去，给闫野哥哥分一点。”
小顾渝看看手里的饼干，又看看完全不理人的闫野，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其实从顾渝起身那刻，闫野就注意到了。
他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看着那小身影慢吞吞挪到自己面前。
即便坐着，闫野还是比顾渝高些。
顾渝轻轻把饼干递过去，圆溜溜的眼睛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一丝反应。
“闫野哥哥，给你吃蛋黄饼干，是哥哥今天带回来的，可好吃了。”
见闫野没动，他有点着急，又把饼干往前送了送：“你吃嘛，真的很好吃！”
顾渝举得手都酸了，小嘴一撇，以为闫野不会接的时候，手上一轻——闫野接了过去，首接将那块带着蛋黄香气的饼干送进了嘴里。
“啊……”顾渝轻轻叫了一声。
闫野转头看他。
……他怎么一口就吃掉了？
明明还在闹别扭，可一看到闫野的脸，顾渝那点“颜控”的小属性又发作了。
他就是喜欢闫野这张脸，对好看的人毫无抵抗力。
“哥哥，你喜欢吗？
再给你一块。”
顾渝瞬间忘了自己“没消气”的保证，想也不想就把自己手里的饼干又递了过去。
闫野眼底映着顾渝呆呆望他的模样，嘴里咀嚼的饼干，散发出他从未尝过的香甜。
不再是记忆中掺杂着苦涩与腥气的味道。
原来真正的饼干……是这样的。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