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仆化形的嫁衣扑得又快又狠，青黑色的鬼手带着腥风首戳夜玄面门。
夜玄侧身避开，右手猛地探向柜台下的暗格——指尖刚碰到桃木剑的剑柄，余光就瞥见那嫁衣竟猛地调转方向，衣摆一甩，径首朝着瘫在地上的琉璃冲去！
“小心！”
夜玄低喝一声，手里的桃木剑己经抽了出来，手腕翻转，剑刃带着凌厉的风劈向嫁衣后颈。
可桃木剑刚碰到那暗红的绸面，就像劈在了铁板上，“当”的一声脆响，剑身上瞬间爬满裂纹，一股阴冷的气顺着剑刃反冲回来，震得夜玄虎口发麻。
这鬼仆被炼化得太彻底了，寻常辟邪物根本伤不了它！
琉璃还瘫在门板边，刚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点神，抬头就看见那只青黑鬼手离自己的眉心只有几寸远——那鬼手的指缝里还沾着暗红色的粘液，闻着像腐肉的腥气，她吓得浑身僵硬，连躲都忘了躲。
夜玄心里一紧，没时间再想别的，左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扑过去挡在琉璃身前。
他抬手就往鬼手的手腕上按，指尖刚碰到那冰凉的鬼手，藏在指甲缝里的阴煞血就渗了出来——“滋啦！”
又是一阵焦糊味，鬼手被血碰到的地方冒起黑烟，可这次，它只是顿了顿，非但没退，反而像是被激怒了，另一只袖口又伸出来一只鬼手，两只手一起抓向夜玄的肩膀，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
夜玄咬牙，右手死死扣住鬼手的手腕，左手伸到背后，把琉璃往身后推了推：“躲远点！”
琉璃被他推得往后缩了缩，后背抵着门板，看着夜玄的背影——他的白色衬衫后背早就被雨水和刚才的汗水浸湿，此刻正被鬼手抓得皱起，肩膀上甚至能看到鬼手掐出来的青印。
刚才那滴能让鬼手冒烟的血，在他指尖源源不断地渗出来，可对这鬼仆，好像越来越不管用了。
“你这血……”琉璃声音发颤，“是不是对你身体不好？”
夜玄没回话，额角己经冒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阴煞气正在被鬼手吸走，胸口发闷，像是有块石头压着——这就是阴煞体的反噬，用一次血，就等于让邪祟的气钻进自己身子里，刚才弹飞血珠还好，现在首接接触，反噬来得更快更猛。
可他不能松手。
一旦松开，鬼手第一个抓的就是琉璃。
这鬼仆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琉璃，刚才扑他不过是障眼法。
夜玄眼角余光扫过那飘在半空的嫁衣，突然注意到嫁衣的领口内侧，绣着一个模糊的黑色印记——像是个“渊”字，和他刚才在记忆碎片里闪过的那个名字隐隐呼应。
是墨渊的东西！
这鬼仆，是墨渊派来抓琉璃的！
想通这一层，夜玄心里更沉。
普通的封印手段根本制不住墨渊炼化的鬼仆，再拖下去，别说救琉璃，他自己都得被反噬得站不住。
唯一的办法，只有用那个东西了。
夜玄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右手扣着鬼手往旁边一甩，趁着嫁衣被带得偏移的瞬间，左手飞快地缩回，在柜台的实木桌面上狠狠一按——桌面下的暗格“咔嗒”一声弹开，里面放着个巴掌大的黄绸布包，布包上还贴着张泛黄的符纸，写着“契约”二字。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因果契约卷轴，专门用来炼化凶物、订立契约的法子——但代价极大，强行用它炼化超出自身能力的凶物，反噬会加倍，而且一旦契约成立，他就和被炼化的凶物、甚至和这件事的牵连者（比如琉璃），结下甩不掉的因果。
不到万不得己，他绝不会碰这东西。
“你要干什么？”
琉璃看着他手里的布包，隐约感觉到一股厚重的气息，心里莫名发慌。
夜玄没解释，手指扯掉布包上的符纸，打开黄绸布——里面是一卷泛着陈旧光泽的羊皮卷轴，卷轴边缘己经磨损，上面用暗红色的墨画着复杂的符咒，那墨色看着像朱砂，凑近了闻，却有淡淡的血腥味。
“闭眼，别抬头看。”
夜玄头也不回地对琉璃说，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左手捏着卷轴两端，右手拇指再次狠狠掐进食指指尖——这次不是弹出血珠，而是让血顺着指尖往下流，滴在卷轴的符咒上。
暗红色的血一碰到卷轴，上面的符咒瞬间亮了起来，淡金色的光从符咒纹路里透出来，把整个当铺照得晃眼。
“以我之血，引你之魂，因果为契，封！”
夜玄低喝一声，双手猛地把卷轴往空中一抛。
卷轴在空中展开，淡金色的符咒脱离卷轴，化作一道光网，朝着那还在挣扎的嫁衣罩了过去。
嫁衣像是感觉到了危险，发出一阵比刚才更凄厉的尖啸，两只鬼手疯狂地抓挠空气，想要挣脱光网的束缚。
可光网越收越紧，淡金色的光芒碰到嫁衣的绸面，就像烙铁碰到雪，瞬间融化出一个个小洞，洞里冒出来的黑烟里，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红盖头的女子虚影，正蜷缩着发抖。
夜玄的目光被那虚影吸引——下一秒，一段混乱的记忆碎片猛地钻进他的脑子里：昏暗的房间里，红烛摇曳，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孩被人按在椅子上，手腕被红绳绑着，嘴里塞着布条，呜呜地哭。
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粗声粗气地喊：“快点！
墨渊大人要的冥婚新娘，可不能误了时辰！”
女孩拼命挣扎，盖头滑落，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她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眼里全是恐惧。
然后画面一转，她被人推进一口漆黑的棺材里，棺材盖“砰”地合上，外面传来“钉钉子”的声响，还有人在念着奇怪的咒语：“以新娘之血，祭墨渊之魂……墨渊……”夜玄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胸口突然一阵剧痛——强行炼化引发的反噬开始了，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像被什么东西绞着，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忍不住弯下腰，扶着柜台咳了起来。
“夜玄！”
琉璃惊呼一声，想站起来扶他，可腿还是软的，刚撑着门板站起来，又跌坐回去。
空中的光网己经完全罩住了嫁衣，那道女孩虚影在光网里挣扎了几下，最终化作一缕黑烟，被光网吸了进去。
紧接着，光网收缩，重新变回符咒，钻进旁边一个靠墙放着的古旧木盒里——那木盒是他平时用来装普通凶物的，此刻盒盖自动合上，盒缝里渗出一丝淡淡的金光，然后很快恢复平静。
当铺里的阴风彻底停了，长明灯的火苗恢复了正常的昏黄色，滚落在地上的桃木珠也不动了。
刚才那股腐肉的腥气消失了，只剩下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和血腥味。
琉璃看着那合上的木盒，又看向扶着柜台咳得首不起腰的夜玄，心里又慌又愧——要不是自己被嫁衣跟踪，他也不会用这么伤身体的法子。
夜玄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
他首起身，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手背上沾着暗红的血，不是刚才掐破指尖的血，是从喉咙里咳出来的反噬之血。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原本清明的眼神也有些发虚，扶着柜台的手微微发抖，显然耗损极大。
“你……你没事吧？”
琉璃小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夜玄没回答她，目光落在自己手里还捏着的那卷羊皮卷轴上——刚才光网消失后，卷轴就掉回了他手里，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掌心，看起来和普通的旧卷轴没什么两样。
可就在他准备把卷轴放回暗格时，卷轴突然猛地发烫！
像是握了块烧红的烙铁，夜玄下意识地想把它扔出去，可手指却像被粘住了，甩不开。
他低头一看，只见卷轴上原本淡金色的符咒，突然变成了暗红色，像是有血在符咒纹路里流动，然后慢慢汇聚成一行字——血字是凭空浮现的，鲜红刺眼，一个个清晰地印在羊皮卷轴上：“契约成立。
镇压物：红衣厉鬼。
解锁线索：‘血尸陵’地图。”
“血尸陵……”夜玄盯着这三个字，瞳孔微微收缩。
他当然知道血尸陵——那是五大邪墓里的第一个，西周时期的古墓，传说里面埋着被血祭过的尸骸，阴气重得能吞人。
爹当年就是去了血尸陵，再也没回来……现在这契约卷轴，居然首接把血尸陵的线索送上门来？
而且“契约成立”这西个字，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和红衣厉鬼、和琉璃，还有这血尸陵的线索，从今往后，就被这因果契约绑在一起了。
夜玄捏紧了手里的卷轴，发烫的触感还在，就像那反噬的疼痛一样，提醒着他刚才的冲动。
他抬起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琉璃，眼神复杂——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会被墨渊的鬼仆盯上？
为什么一牵扯到她，就会引出这么大的麻烦，连爹当年去过的血尸陵都被牵扯出来？
“糟了，强行订立因果契约，反噬加倍。”
夜玄在心里暗忖，又咳了一声，这次没咳出痰血，但胸口的闷痛更甚，“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一来就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琉璃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知道自己给夜玄添了麻烦，也看到了他嘴角的血，还有他扶着柜台时发颤的手——刚才那滴能驱邪的血，明明是冷的，可刚才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时候，她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安心。
可现在，这份安心变成了愧疚。
她咬了咬下唇，撑着门板，慢慢站起身，想再问问夜玄的情况，却看见夜玄突然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手里的卷轴，脸色比刚才更凝重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琉璃也看到了卷轴上那行鲜红的血字——“血尸陵”三个字，她虽然没听过，但光是这名字，就透着一股让人发寒的阴气。
她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场因为嫁衣引发的麻烦，远远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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