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的夜幕渐收，宋家大宅仍未安歇。
议事厅残留着昨夜的余热，溶化在宋元礼眉梢的一道细纹。
这一切在宋遥看来，是家族老头们的头疼事，在自己身后晃来晃去，如尾巴上的铃铛。
可今晨，她没有时间理会那些将来或许足以让她头大的权谋杂音，眼前的事更急——体育课没带校服，被值周老师堵在角落，还带着梁川在旁煽风点火。
操场一角，晨光泛着淡金，宋遥蹲在花坛边，手里捏着两颗糖，冲梁川眨眼：“你敢不敢替我去跟李老师讲，今年流行穿校服自由化？”
梁川睫毛一抖，微微颔首，脸上写着“幼稚”的答案，但她还是站了起来。
她是那种表面温顺，实际心大如海的人，比宋遥还喜欢折腾。
“宋遥，梁川，你们两个过来。”
值周老师己经瞄上她们，满脸的不耐和试图装出威严的样子。
宋遥拍了拍校服，理都没理老师的吩咐，反而挽住梁川的胳膊，一副姐妹同进退的样子，“我们两身校服都洗了，天气太潮，没干。”
值周老师愣了愣，翻着手里的册子，“谁让你们昨晚上洗的？”
梁川抢过话头，声音甜软得像棉花糖：“我们家最近投资干衣机，要不您回头考虑一下这个倍速新装备？”
宋遥险些笑出猪叫，梁川这话术，分明是在给自家家族企业打广告。
值周老师显然反应不过来，只是皱着眉，半信半疑被糊弄过去。
宋遥乘机溜到体育器材间，梁川随在后头，一脸夸张的担忧：“你就不怕你爸知道你又逃课？”
宋遥嘴角一勾，眼里冒星星似的顽皮光芒，“家主那么忙，连昨晚家宴都顾不上吃，我干点小事能入他的法眼？”
梁川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听说梁家要和宋家搞联谊，新老头子们盯得紧，不小心你就是两家之间最灵活的棋，还是炮。”
宋遥嘴一撇，不觉得这场联谊能有多高明，反正她才懒得理家族长辈那些老掉牙的棋盘，真正的对弈在这操场后的小角落。
她喜欢和梁川一起捣蛋，校园里头的天降闺蜜，比家族会场的沉闷高明多了。
器材间堆满老旧球拍和几箱没拆封的跳绳，梁川靠在门框上，若有所思地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宋家最近在搞什么？
你爸昨晚上拎着几个长辈出门，我妈都说你们又在商量什么大事。”
宋遥抻了抻校服下摆，佯装苦恼：“我爸那些事，一半不能听，一半不能问。
不然你打电话首接问他？”
“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今晚就得喝宋景仁调的怪味汤压惊。”
梁川两眼发光，一副惧怕又跃跃欲试的样子。
“别笑了，宋景仁那汤，猫喝都翻肚皮。”
宋遥想起上回家族集会，景仁一锅黑不溜秋的粥吓跑了半家小孩。
两人正笑得欢快，体育老师走近，手里晃着点名册，“宋遥、梁川，你俩要是再不回队，就等着找家长来学校吧！”
这一刻，操场上的风阵阵后退，宋遥的玩心也迅速归位。
她朝梁川使了个眼色，“走吧，今天的闹剧到此为止。”
梁川无比配合，扬声跑回队伍。
宋遥脚下一蹬，跳上跑道，心头却涌上一股莫名的躁动。
梁家插手宋家事务，梁川却总在自己身边打游击，这一切似乎暗伏着更深层的家族算计。
接下来的课堂气氛一如既往地松弛，同学各自忙着聊天晒太阳，宋遥在队伍里东张西望，目光落在操场远端的主席台。
那里己被一群黑色西装青年包围，宋家徽章和梁家象征绣在臂章上，隐隐有种说不清的压迫感。
“看见没？”
梁川挤过来，低声道，“那是我家表哥，第一次以梁家名义来学校。
昨天还在宾馆里装成普通大学生。”
宋遥随口道：“看起来跟宋家那帮亲戚也不差多少。”
梁川抿嘴一笑，补刀道：“没错，一帮伪装的大人，穿个西装就以为别人不能认出来。”
主席台上的几名青年，相互低声交谈，不时向宋遥所在的年级队伍扫视。
宋遥感觉好像被人暗中盯梢，不禁后背起了细微汗意。
体育课刚过半，家族联谊的预演变成了现实。
主席台下，宋家代表宋景仁缓缓走近队列，身姿懒散，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哟，小姑娘们，今天跑步也能逃课？”
景仁对着宋遥和梁川眨眼，仿佛全校的小秘密都逃不过他。
宋遥装傻：“宋叔叔，您的猫又偷吃了馒头吗？”
景仁没接话，反而摸出一包瓜子递给她俩，“小事别往心里搁，有麻烦找我。”
梁川眼波流转，问道：“宋叔叔，你们不是在讨论家族大事吗？
怎么还有闲心管我们这些小孩？”
景仁眉梢跳动，挤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家族大事都是由小事堆出来的。
你们这点事，说不定过些天就能让家族头疼。”
宋遥一愣，心里一阵不自在，似乎被景仁暗示了些什么，却又说不清。
操场另一头，体育老师终于忍不住，对着主席台方向喊：“各家代表，请勿影响课堂秩序！”
西装青年们相互交换眼神，各自退后一步，但梁家那位表哥，却在宋遥与梁川身边落了位置。
“宋遥，我是梁厉，这学期转到你们班。”
梁厉脸上带着标准的社交笑容，声音里却有着微微的挑衅意味。
宋遥并不怯场，打量了梁厉几眼，“好，一个家里的人，现在又多一个‘家里人’了。”
梁厉却一副自信满满的姿态，转身对梁川说：“妹，你最近是不是又给宋遥出主意？
你妈有点担心，昨晚跟我说了半个小时。”
梁川有些不耐烦，脚一跺，“我主意有错吗？
你们大人只会摆棋盘，真事还得我们自己处理。”
宋遥暗自偷笑，这架势像是梁家特派出个监督员来，她跟梁川俩人的“自由小分队”突然多了个看管员。
场面短暂凝固，宋景仁却突然插话，把气氛一把拉松：“我们家遥遥今天表现优秀，逃课水平全国前三。”
全场哄堂，老师脸色发铁，梁厉却笑着揶揄：“认输，家主继承人就这水平，不怕锦州各家小报明天见报？”
宋遥却不服气，双手环胸，嘴角张扬，“宋家继承人怎么了？
难不成你们梁家就全靠穿西装充门面，被小姨妈抓着念家族规矩也没好到哪儿去。”
围观同学都在偷乐，操场上的宋遥俨然和梁家的梁厉首接杠上了。
不等宋景仁出声，梁川己一把揽住宋遥，“别理他，我觉得宋家现在比梁家好玩一百倍。”
梁厉耸肩，毫不认输地追问：“你准备怎么在家族联谊会上表现？
听说这次宋元礼和我爸要拉企业合作。”
宋遥又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合作什么都无所谓，我最喜欢掺和家族大人的事，他们以为棋盘上都是自己，其实我们才是真正的变数。”
宋景仁笑得前仰后合，操场边的几位宋家长辈瞧见，也跟着露出默许的表情。
林绾从远处走来，气场十足地晃动手里的拐杖，一边招呼体育老师：“孩子们的事让孩子自己解决。”
老师无奈，只得退居一旁，把操场交还家族“自家人”。
体育课结束前，宋遥与梁川坐在看台，望着主席台远处的家族众人聚集。
梁川拧开一罐汽水递给宋遥，“你说家族秘密是什么？
我妈昨晚没敢说，但看宋元礼严肃的脸，肯定不简单。”
宋遥摇头，视线掠过操场和家族长辈们，“秘密嘛，就是每个人都有一半知道，却没人全部懂得。
等我哪天彻底闹翻天，看他们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梁川哈哈大笑，汽水在阳光下泛出光斑，宋遥的目光却多了一份认真。
她隐隐觉得家族秘密近在眼前，却又像操场上一阵风，摸不到也抓不住。
校园的午后安静下来，家族联谊活动预热开始。
宋家和梁家代表小范围聚集，为接下来的大事件做铺垫。
宋景仁和素影远远坐在台阶边，看着宋遥和梁川的闹剧，彼此交换一句：“这丫头迟早比咱们还能闹，宋元礼稳不住她。”
素影轻描淡写，拢了拢发梢：“宋家的棋盘不是死局，只要有宋遥在，谁都别想定规则。”
宋遥回头，看见素影与景仁正在那边观察，突然冲他们挥了挥手，像是宣告自己的主权。
梁厉眉头一挑，似乎又有新点子冒头。
他低声对梁川和宋遥说：“后天的家族宴会，你们准备表演什么节目？
一个打鼓，一个跳舞？”
梁川抢答：“我只会扔骰子，随时赌梁家今晚谁先吵架。”
宋遥更是自信满满：“我打算给宋元礼出道题，让他猜出谁是宋家的小魔头。”
天色终于渐暗，宋家和梁家的代表陆续撤离操场，体育课也告一段落。
宋遥与梁川肩并肩走在回班的路上，梁川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说：“宋遥，如果家族间真要正面对抗，你会怎么做？”
宋遥望着晚霞，“做自己最厉害的事，然后让他们后悔低估了我们。”
梁川笑了，心里的担心少了一半。
她拍拍宋遥的肩，“不管他们怎么盘算，我们都能把日子过得热闹。”
一阵风吹来，操场上的落叶翻滚。
宋遥与梁川并肩往回走，夕阳下两道身影像挂在锦州天边的别样旗帜。
家族的纷争暂时退场，属于她们自己的传奇正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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