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残月微光投下斑驳的影子,将古老遗迹的石柱映照得愈发斑驳。
赛勒斯坐在废墟间一块巨石上,手中把玩着家族相传的银质徽章,徽章上铭刻着一只展翅的鸦影。
风吹过,带来湿润的泥土气息,也卷起远处篝火的火星。
诺尔靠在一根残破的石柱上,他的眼睛在火光和黑暗中反复闪烁,仿佛在两种世界间游走。
“你该讲讲了。”
赛勒斯低下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我只知道家族的使命,却不知道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诺尔沉默片刻,仿佛在思考如何开口。
他望向远处遗迹深处,那些模糊的黑色阴影在夜色下仿佛蠕动着,似乎随时会脱离地面,扑向他们。
“你知道这片遗迹的名字吗?”
诺尔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它叫‘守夜者之殿’。
几百年前,这里是守护者的聚集地,是我们世界最后的屏障。”
赛勒斯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守护者?
像我们家族那样?”
“是,也不是。”
诺尔苦笑了一下。
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青苔覆盖的石板,轻轻拂去灰尘。
石板上隐约可见雕刻的图案,一个个身披斗篷、手持火炬的身影,环绕着一团蠕动的黑云。
“很久以前,黑影还未苏醒。
守护者们以誓言为盾,结界为刃,守护着这片大陆最后的净土。
他们彼此信任,代代相传使命。
你的祖先——赛勒斯家族的第一位守护者,也曾在这里立下誓言。”
赛勒斯的手指下意识地紧握住徽章,嘴唇抿成一线。
“可后来呢?”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黑影怎么会……吞噬守护者?”
诺尔的喉头微微哽咽,他仰头望向乌云遮蔽的夜空,眼神似乎穿透了遥远的时空。
“没人知道黑影从何而来。
它像是世界本源的阴暗,是贪婪、妒恨、恐惧的集合体。
最初它只是骚扰村庄的幽影,偷走牲畜,带来噩梦。
可慢慢地,它变得更强,能够侵染人心,腐化誓言。”
诺尔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带着某种古老的悲哀。
“有一夜,黑影突破了守夜者之殿的结界。
它不是用力量,而是用诱惑。
它低语,许诺守护者们以和平、以荣耀、以失而复得的亲人。
有人动摇了,有人拒绝,可动摇的那个人,最终打开了殿门。”
赛勒斯怔住了。
他下意识地问:“他……他是谁?”
诺尔摇了摇头:“历史没有留下名字。
因为他选择背叛后,便不再是守护者。
他成了黑影的第一个仆从,也成了这片遗迹的诅咒。”
火焰映照的诺尔面容显得格外苍老,他的声音像是从无数灰烬中飘来:“黑影席卷而来,守护者们一个个倒下。
他们的誓言被腐蚀,信仰被吞噬。
只有极少数人逃了出去,那些人的后裔,成为新的守护者。
他们分散各地,隐姓埋名,只为在黑影卷土重来时,再次集结。”
赛勒斯的指关节在徽章边缘擦出白痕。
他喃喃道:“所以……我们的使命,就是等着被黑影吞噬吗?”
诺尔用力摇头,语气忽然变得坚决:“不是的。
守护不是等死,也不是等着被黑暗吞没。
我们是用自己的光,抵抗黑影蔓延的最后屏障。
我们守望着,是为了让那些还未被黑影触及的人,能够看到光明。”
“可如果连守护者都无法抵抗黑影,普通人又有什么希望?”
赛勒斯声音颤抖,眼神茫然,“我的父亲、我的祖父,都在和黑影的对抗中死去。
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他们不曾回来。”
诺尔沉默了。
他走到赛勒斯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父亲和祖父,他们不是被黑影吞噬的。
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守住了心中的信念。
黑影能吞噬人的恐惧、犹豫和悔恨,却无法吞噬真正的勇气。”
赛勒斯紧闭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可他的内心依然动摇。
“可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也会像过去的守护者一样动摇呢?
如果我也会背叛?”
诺尔望着他,眼神中流露出理解和悲悯。
“每个守护者都会怀疑自己,这是黑影最狡猾的地方。
它让你以为一切都毫无意义,让你觉得自己注定失败。
可正因为如此,守护者才更可贵。
你能怀疑,能动摇,却依然选择坚守,这才是真正的守望。”
远处传来夜鸟的啼鸣,仿佛在为这段沉重的往事哀悼。
火光摇曳,映出两人长长的影子。
“诺尔,假如有一天,我也变成了黑影的仆从,你会怎么做?”
赛勒斯声音微弱,像一缕将熄的火星。
诺尔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我会像你的父亲一样,拼尽最后的力气,把你从黑暗中唤回来。
就算失败,也绝不让你的名字被遗忘——因为守护者的光,是彼此的希望。”
赛勒斯低头,泪水悄然滑落。
他明白了家族使命的重量,也明白了恐惧和怀疑正是黑影最可怕的武器。
而此刻的自己,正站在光与暗的边界上,等待着做出选择。
篝火噼啪作响,驱散夜色的一角。
遗迹的黑影依旧蠢蠢欲动,但在守护者的对话中,仿佛有一道微光,悄然照亮了这片失落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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