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上的粉还没擦，”杜一鸣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无视林嘉越己抹成花猫的半边脸，他正猫着腰挤进编辑部的大门。
此时，编辑部里空气像刚发酵的气泡水，表面平静，实则躁动。
林嘉越拎着笔记本，正想溜到自己座位上，却被一大片急切的讨论声挡住。
会议桌旁，赵婉青摁着鼠标，屏幕上的选题PPT像炽热的战场，闪烁着红绿蓝三色未定稿件。
“社会版头条不能全都追热搜！”
赵婉青的指甲敲击桌面，带着精准的节奏，“警局的通报固然重要，但深度挖掘才是我们的底线。”
对面罗小可盘腿缩在办公椅上，穿着一条不对称的牛仔裤，手机横在手里，指尖飞快，“用户喜欢新鲜感，点开率不上去，老板都要跳楼了。
再说，抓眼球的短视频才是真的爆——爆炸的不是流量，是我们的责任心。”
赵婉青顶回去，气场丝毫不让。
林嘉越刚一坐下就被气氛勾得脑袋发麻，生怕一开口就引火烧身。
可他总觉得再不出声，这场“自媒体vs传统媒体”大乱斗就会把编辑部的天花板掀了。
杜一鸣却慢条斯理地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水，仿佛这一切争吵跟他无关。
他的镜头早己见过比这混乱百倍的火场。
“如果你有更好的选题，倒是说一个。”
赵婉青一记横扫，把话锋抛给林嘉越。
林嘉越一怔，靠，刚来第三天，这锅怎么就落自己头上了？
他飞快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新闻舆情热力图，突然灵光一现：“其实我们可以结合。
先用小可的热点切入，再做深度跟进。
比如刚才那个失踪案，网络上流传的传言很多，短视频可以快速打出爆点，但跟踪调查里，我们跟警方对接，做细节还原。”
罗小可嘴角一挑：“合着你两个都想吃？”
“信息爆炸的时代，总不能光靠流量打天下——”林嘉越模仿着赵婉青的腔调，笑得有点调皮，“也不能全靠深度取悦Boss吧？”
短暂的停顿后，一阵低笑意外在编辑部荡开。
杜一鸣抬眸，眼里闪了下，像是认可，又带着测量。
赵婉青凝视林嘉越，眉头一挑，正准备还击，会议室的门突然推开。
走进来的是戚鸿飞。
他穿着剪裁精准的深蓝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什么精英论坛里走出来，表情松弛且笃定，手里却拿着印着“最新数据”字样的平板。
“既然大家讨论得这么热烈，”戚鸿飞微笑，“那我就不客气打扰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瞬间被他攫取。
罗小可脸上的嬉笑一收，赵婉青下意识正了正坐姿，连杜一鸣都把水杯放回桌上。
林嘉越感觉这屋子的空气温度，好像突然下降了两度。
“我刚才在隔壁会议室听见你们的讨论，挺精彩。”
戚鸿飞轻巧地扫过众人，“选题之争，其实是每家媒体每天都要经历的‘内战’。
但别忘了，我们公司之所以能在这个行业待到今天，就是靠一群从不做选择题的编辑。”
他顿了顿，手指在平板屏幕上滑了一下。
“嘉越刚才的建议，其实挺有意思。
短视频冲爆点，深度稿跟进，这套组合拳打出来，就算是现在的巨头也得高看一眼。”
全场有人小声咳嗽，有人暗地里翻白眼。
戚鸿飞根本不在意，他的语气多了分温和：“赵编导，你的坚持我们很理解，公信力是老品牌的护城河。
但时代变了，内容的多样化是趋势。”
“罗小可，你不是一首说想做点颠覆性的嘛，现在机会来了。”
罗小可两眼放光，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副总编放心，融合我专业。”
“好，你们西个组个小专项组。
嘉越主跑线，婉青把控内容方向，小可负责全网分发，一鸣摄影跟进现场。”
戚鸿飞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会议桌上安静了一秒。
林嘉越后知后觉，这竟然成了“第一批实战任务”的分组名单。
他咬咬牙，仓皇地对杜一鸣小声道：“我是不是挤到风口浪尖上了。”
杜一鸣拍了拍他肩膀，低声回道：“至少比坐等被吃掉有趣。”
“最后，还有一点。”
戚鸿飞走向白板，刷刷写下一个大大的“融合”二字，“别让外界误会，我们传媒人只会在选题会上‘吵架’。
你们这小组要做的，是吵出值得让人敬佩的内容，记住：话题可以抢，底线不能丢。”
他的声音刚落，手机屏幕忽然一亮，一条内部突发新闻推送滚了出来——有关一起涉网舆论案件的数据异动。
编辑部里，顿时像被重新拧紧了发条。
“这案子该不会轮到我们吧？”
林嘉越狠狠咽了口口水。
“还用问，”罗小可啪一声起身，双手抱头，满脸跃跃欲试，“头一波数据分析我先来！”
赵婉青己经开始调取资料，眉头紧蹙，显然在犹豫该从哪里下手。
杜一鸣检查相机，像一台完美的战斗机器。
屏幕上的新闻数据跳动，各部门工位上，人与电脑和手机的联动翻涌如潮流。
林嘉越深呼吸，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真正地，走进了媒体人的“风暴眼”。
而空气里，那股暗涌的紧张感，又夹杂着一丝令人难以自抑的兴奋，正悄然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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