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往前多走一步,明道身边的喧嚣就往下沉一截。
世界在变安静。
赖擎天走在前面,步子因为紧张有点发飘。
他声音压的贼低,搞的跟特务接头似的。
“老明,就是这儿了。
“”我叔的战友说,这地方水深,让咱们客气点。”
明道没吭声。
他的世界正被抽空。
风声,人声,心跳声。
甚至金属生锈的哀嚎。
以前,这些玩意儿全塞在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现在,那锅粥被凭空舀走了一大半。
那个叫749局的展台,就是一个黑洞。
所有噪音都被吸了进去。
明道的脑子,头一次这么清净。
离展台还剩五米。
穿灰色夹克的男人抬起了头。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男人的视线先落在赖擎天身上。
停留了1.37秒。
在明道的世界里,时间被拉长。
他看见男人眼里的赖擎天,脸孔亢奋。
眼角肌肉抽动了一下。
一个极小的动作。
代表着评估与审视。
然后,男人的目光扫过明道。
0.23秒。
风过顽石。
没停留,没好奇,甚至没对上焦。
数据瞬间涌入明道的大脑。
再加上那人平稳到死板的心跳和呼吸。
结论很清楚。
对方眼里,赖擎天是个目标。
而自己,只是块背景板。
“您好!”
赖擎天己经走到桌前,拘谨的搓着手,脸上挤出一个他能做出的最真诚的笑容。
明道跟在他后面。
站在那片蓝色的寂静里。
感受着过载感官被抚平的舒适。
男人没搭理赖擎天的热情,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
“柳北仑,749局,外围招聘。”
声音很平。
没有情绪。
在明道的感官里,这声音没有颜色,也没有味道。
就是一个纯粹的信号。
“柳哥!
您好您好!”
赖擎天一听,立刻想套近乎。
“我叔是赖大刚,他以前的战友说,咱们这专业,就您这儿收……”柳北仑抬手。
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动作不大,但干脆利落。
赖擎天把剩下的话乖乖咽了回去。
“简历。”
柳北仑吐出两个字。
两人连忙将手里的简历递了过去。
柳北仑随手拿起上面的一份,是明道的。
他的视线从姓名,年龄,籍贯一路滑下。
当看到专业课程成绩那一栏时,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搓了一下简历的纸角。
明道捕捉到了。
柳北仑的瞳孔,在那一刻放大了0.5毫米。
是对那一整排满分的本能反应。
《灵气复苏史》,满分。
《现代符文辨识学》,满分。
《古代阵法理论》,满分。
……一连串的满分,在薄薄的纸上展现着一种学霸式的暴力美学。
柳北仑的视线继续下移,落在了简历的最末端。
实践课成绩灵气感应:零分。
那两个字,把前面所有的光都掐灭了。
柳北仑放大的瞳孔猛的缩了回去,甚至比之前更小。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啧”。
明道的耳朵捕捉到了那点气流擦过牙缝的嘶嘶声。
“可惜了。”
他轻声说了三个字。
明道的简历被丢到一边。
将明道的简历放到了一边。
纸落在桌面上,啪嗒一声。
宣判结束!
柳北仑拿起了赖擎天的简历。
他面无表情的扫过那些在及格线边缘蹦迪的理论课成绩。
毫不在意。
他的手指首接划到了实践课那一栏。
实践课成绩灵缘亲和度:47.9%。
看到这个数,柳北仑一首没动的眼皮,终于抬了一下。
他点了点头。
动作很小。
但很确定。
他再抬头,视线越过桌子,钉死在赖擎天身上。
明道成了空气。
“赖擎天。”
柳北仑的声音还是那么平,但第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
“玄学与灵气复苏专业,灵缘亲和度47.9%,超过了我们30%的基准线。”
他给出结论。
“你,符合我们的初步招收条件。”
赖擎天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他激动到浑身发抖,死死攥着拳头。
柳北仑的手指动了动。
把明道那份“可惜了”的简历,往桌子边上又推远了一点。
然后,他看向明道。
这是他第二次正眼看他。
“至于你。。。”
柳北仑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没同情,没嘲讽。
“一个理论再好的普通人,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
柳北仑那句没有意义。
在明道和赖擎天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线。
赖擎天的脸瞬间就垮了。
那股刚中了彩票的狂喜,瞬间冻成了冰坨。
他往前凑,声音压得更低,那些词句在他嘴里打着旋,变成一团团模糊的、讨好的绿色雾气。
“柳哥,柳长官,您看。。。
我这兄弟,他真是个天才,理论课就没下过满分。
我叔是赖大刚,他以前的战友说。。。”
柳北仑抬起头。
没说话。
他抬起右手,食指竖在唇前。
一个“嘘”的动作。
无声的呵斥,最有分量。
赖擎天后面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脸憋的通红。
那片深海般的蓝色寂静,再次吞没了这个小角落。
就在这时,几个声音飘了过来。
“明道,擎天,你们也在这儿啊!”
是班里的同学,两女一男,脸上挂着刚进社会的兴奋。
在明道的视野里,她们的声音是明快的橘粉色。
她们走到桌前,跟赖擎天打了声招呼,熟练的递上自己的简历。
柳北仑拿起那几份简历。
视线一掠而过。
他拿起笔,唰唰唰签下名字。
动作干脆利落。
“张倩,灵缘亲和度41.2%,符合。”
“李思,灵缘亲和度38.7%,符合。”
“王浩,灵缘亲和度33.5%,符合。”
他每说一句,就在简历上签个名,然后把简历码在赖擎天那份上头。
三个同学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笑。
她们冲明道和赖擎天投来一个眼神。
那眼神的颜色,是浑浊的土黄。
同情,又无能为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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