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如悬颈利刃。
叶青的府邸被一种诡异的寂静笼罩。
抄家的官差并未撤走,守在府外各处要道,隔绝了内外交通。
府内,往日的奢靡喧嚣荡然无存,仆从们噤若寒蝉,行走间都踮着脚尖,空气中弥漫着恐慌。
叶青却像是换了个人。
他再没碰过酒色,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那本蓝布账册摊在桌上,旁边堆满了汀州府及周边州县的河工图、粮草转运记录、历年边防文书。
烛火常常亮至天明。
曹慎之来过两次,一次是冷着脸催促证据,一次是沉默地听着叶青陈述如何利用“贪”来的第一笔钱——那系统奖励的五千两,加上他之前“巧妙”截留的一部分尚未被登记入库的现银——约八千两,立即着手办事。
“大人,首批款项己到位。”
叶青指着账册上新添的、墨迹未干的一行字,“五千两,委托汀州信誉最好的‘陈记工坊’赶制五千双冬靴,羊皮衬绒,即日发往山海关。
剩余三千两,购得一批治疗冻伤、风寒的药材,由府中可靠老仆押送,走官道,送往大同府。”
曹慎之看着那清晰的去向,听着叶青条理分明、甚至对靴子厚度、药材成色都了如指掌的安排,心中的疑虑与惊骇交织更甚。
这贪官,办事效率高得吓人,对边军急需之物,竟似比兵部官员还要熟悉!
“你如何得知边塞急需这些?”
曹慎之忍不住问。
叶青抬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大人,贪官若要贪得长久,贪得安全,总得知道哪些钱能动,哪些钱是催命符。
边军的饷银,下官不敢碰,但将士们冻伤手足,缺医少药,这等钱…赚了,若能及时补上,反倒能买条后路。
下官…不过是比旁人更怕死,更会钻营罢了。”
这番说辞,将自私自利与不得己的“忠义”混合在一起,反而比纯粹的忠君爱国更让曹慎之觉得…真实。
贪官的逻辑,不正是如此吗?
叮!
成功支出白银八千两用于‘边军物资’,支出行为符合‘损公肥私’后的‘公共利益再投资’模式,系统评价:高级贪腐手段。
奖励贪金15000两!
当前贪墨总额:21000/1000000两。
系统的提示音让叶青心头狂跳。
投资公益,回报率竟如此之高!
这系统,果然是逼他往“千古奇贪”的路上狂奔!
曹慎之不再多言,只是深深看了叶青一眼,转身离去。
他需要立刻动用自己的渠道,核实冬靴和药材的输送情况。
叶青送走曹慎之,立刻低声吩咐唯一还能信任的老管家:“叶福,之前让你去找的那几个被黄河水患毁了家园、逃难到汀州的河工老师傅,可找到了?”
“回老爷,找到了三位,就在城外窝棚区等着。”
“悄悄请进来,从后门。
再备些好酒好菜。”
片刻后,三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眼神精亮的老河工,局促不安地坐在了叶府书房的外间。
面对满桌酒肉,他们不敢动筷。
叶青换上一身半旧常服,亲自为他们斟酒,开口不问其他,只问黄河水势、堤坝工法、物料优劣、人力调度。
他言语诚恳,甚至能说出几个专业术语,显是做足了功课。
老河工们起初畏惧,但见这位“大官”如此懂行且关切,渐渐打开了话匣子,痛陈地方官修堤如何敷衍了事、以次充好,如何真正有效的固堤、分洪、清淤…叶青听得极其认真,不时追问细节。
最后,他起身,对着三位老人深深一揖:“三位老师傅,实不相瞒,本官…欲筹措一笔银子,真正为黄河沿岸百姓做点实事,重修几处关键河堤。
奈何官场复杂,此事需秘密进行,不能以官面名义。
本官欲以私商雇募之名,请三位出任工头,招募流民灾民,以工代赈,工钱绝不敢少,物料必用上乘!
不知三位可愿助我?”
老河工们惊呆了,看着这位传闻中贪暴的官员,又看看彼此,老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
他们扑通跪下:“若大人真能如此,便是再造之恩!
小老儿等万死不辞!”
叮!
成功预支‘未来贪金’用于招募专业人才,布局长期贪腐工程,手段具有前瞻性和隐蔽性。
奖励贪金8000两!
当前贪墨总额:29000/1000000两。
叶青心中一定。
技术人才有了,下一步就是搞钱,搞更多的钱,来启动这个“贪腐救国”的庞大计划。
他的目光,投向了汀州城内那些肥得流油的盐商、米商、矿主。
以前的原主,是他们的保护伞,是收钱办事的恶犬。
现在,他叶青,要变成吸血的水蛭,用更高的价码,更可怕的名义,把他们牢牢绑上自己的战车,吸他们的血,去填黄河和边关的无底洞!
而与此同时,曹慎之的密报,再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京城的紫禁城。
暖阁内,武明空看着第二份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叶青如何“高效”地处置了首批款项,以及他与河工秘密会面的情况。
女帝的指尖划过“羊皮衬绒冬靴”、“治疗冻伤药材”、“以工代赈”、“秘密雇募”这些字眼,久久无言。
她的面前,还摊着几份奏折:一份是山海关守将请求拨发冬衣的奏请,己被户部以“库银紧缺”驳回;一份是大同府上报军中冻伤病患增多,请求药材的急报;另一份,则是御史弹劾汀州知府并数名盐商勾结,垄断盐路,致盐价虚高的奏章。
那个远在汀州的贪官,做的事情,竟然精准地戳中了她案头最棘手的几桩难题!
巧合?
还是…武明空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
夜色中的紫禁城,巍峨而寂静,却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问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监:“曹御史的密报,途中可有泄露可能?”
老太监躬身:“回陛下,曹大人用的是最隐秘的渠道,绝无泄露。”
“也就是说,叶文斌所做之事,并非揣测上意,投其所好?”
“老奴以为…不像。
其行事,更像是在…自救,且手段…极为刁钻狠辣。”
武明空默然良久,凤眸之中光影变幻,最终化为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
“呵…贪官救国…”她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密报上,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准奏。”
“告诉曹慎之,朕给他…或者说,给那个叶文斌三个月时间。
朕要看到山海关的将士穿上新靴,大同府的伤兵用上药材。
更要看到…他所谓的‘黄河修堤’,有个真正的开端。”
“若办不到…”女帝的声音骤然变冷,带着凛冽的杀意,“两罪并罚,就地正法,不必再押送京城了!”
老太监心中一凛,躬身道:“遵旨。”
消息很快通过秘密渠道传回汀州。
当曹慎之拿到那份盖着皇帝印信的密旨时,手心里全是汗。
他看向再次被“请”到面前的叶青,将密旨的内容缓缓道出。
“…陛下,给了三个月期限。”
叶青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反而露出一丝近乎狂热的兴奋。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赌徒押上全部身家时的光芒。
“三个月…足够了。”
“曹大人,接下来,该去找那些‘老朋友’们,好好‘谈一谈’了。”
他看向窗外汀州城繁华的方向,那里有数不尽的财富,而现在,那些财富,都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是他用来和皇帝、和这个时代赌博的筹码。
贪吧,尽情地贪吧!
只有贪得足够多,才能“救”得足够多!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