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夜行者茶香还在夜色中缓慢弥散，挂钟的指针停在凌晨一点二十分。
顾与然的手指指节微白，手背青筋浮现，端起茶杯时动作无声。
许思予坐到对面的木椅，茶面轻晃一下，两人目光交汇——不需要多说，第一份委托己然到来。
季庆然倚着门框，手里攥着叠报纸，郑棋修冷静地坐在角落，翻看一封电子邮件。
唐珂戴着黑框眼镜，披着慵懒的外壳，靠在窗边刷着手机，偶尔将视线掠过桌上的资料。
这一夜比他们想象中更快步入正题：城市北区近两月连续多起夜间失踪案，警方缄默，家属求助无门。
一封匿名信送抵调查所，附带失踪者的最后一段行车监控快照。
“家属没有报警？”
许思予低声问，指尖在茶杯壁上摩挲。
“报了，警方结论统一归为‘自愿离家’。”
顾与然唇角微抿，声音淡静，“但所有受害者都无异常征兆，表现出的社会轨迹极为平稳——这不合理。”
唐珂凑近，将手机递过来，上面是刚调取的新闻线索。
“你们看，北区地铁口凌晨路灯下，这个身影。”
画面中一个青年男子步伐急促，画质模糊，背影消失在监控盲区。
“他就是第三位失踪者，曹力。”
郑棋修低声，“据资料，他刚下夜班，家距地铁口不过八百米。
可是之后就没了踪迹。”
“失踪案集中在同一片区域，相隔半月就有一起。”
季庆然翻看信息，豁然道，“他们生活圈没有交集，职业、性别、年龄各异，但共同点是都在深夜独自行走。”
“这不是偶然。”
顾与然站起身，抬手将墙上的北城区街道地图拉开。
从晨曦便利店到北三路口，每一处红色标记都像在诉说某种无形的呼吸。
许思予轻声道：“如果不是随机作案……就是有计划的针对。
他们失踪前都拎着包，带着手机，不像计划逃离。”
唐珂翻出一份技术检测报告：“曹力的手机最后一次信号消失在北区路灯监控死角。
从此无法定位，SIM卡未拔，数据无异常。”
“手机信号消失处，有没有可能是技术性屏蔽？”
顾与然望向唐珂。
“除非对方带着干扰器，且临时操作，不留痕迹。”
唐珂语调坚硬，“不是普通人干的。”
气氛一时陷入极冷的凝滞。
窗外城市在寂静中蔓延，远处的救护车灯光划过天幕。
“所有案件，”郑棋修突然开口，目光锐利，“受害者同属城市‘夜行者’群体：外卖员、夜班保安、写字楼加班族。
他们的生命轨迹，并不被主流社会关注。”
顾与然点了点头，目光落向地图上相连的红点：“如果我们的嫌疑人以‘失语者’为目标，动机也许不是为了钱——而是为某种心理满足。”
许思予整理手边的病理报告，补充：“被害人家属描述，失踪当晚无情绪波动，无经济纠纷。
警方定调为自愿失踪只是一种方便的归类。”
“我们得实地走一趟。”
顾与然收起地图，扫视众人，“唐珂，能参考附近监控疏漏情况吗？”
“正在模拟。”
唐珂打开笔记本电脑，桌面浮现一张数字化地图，标注出“失联盲区”。
郑棋修补充：“如果是择机作案，嫌疑人极可能对这里的布局充分熟悉，而不是外来因素。”
“凌晨一点半，再晚一点就没有人了。”
许思予站起身，语气坚定，“我们现在过去。”
众人裹紧外套，夜风里步履谨慎。
北区的街道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唐珂提前连通交通监控，路边的摄像头指示灯在黑夜中若隐若现。
团队来到曹力失踪现场，街灯昏黄，地面残留着前夜的雨渍。
“他的最后位置，就在前面。”
唐珂贴着耳麦，指向便利店门口。
许思予蹲下，目光在地面流连，借助紫外线手电，地砖缝隙里残留着微不可见的褐色斑点。
她低声道：“来过清洗。
但这里，有——”她摘下塑胶手套，拈起一片淡淡的纤维。
唐珂快速拍照存档：“与警方清理记录有出入，说明有人想掩盖痕迹。”
顾与然打开对讲机，郑棋修此时正绕到街尾：“我这边有流浪汉活动的痕迹，两罐空罐头，跛脚印迹，不是普通市民留下。”
许思予分析道：“失踪案高发，流浪者易被忽视，也可能目击到异常。”
季庆然睁大了眼睛，小声问：“要不要去问问？”
“季庆然，你跟我一组，探查街角车库。”
顾与然安排，“郑棋修，和唐珂在便利店区域继续留意技术痕迹。”
城市在分秒中隐现它的另一张面孔。
顾与然和季庆然沿着巷口向下，车库铁门虚掩，里面一片幽暗。
两道手电光束扫过，墙角趴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刚刚醒来，眼神游离。
“别怕。”
顾与然走近几步，语气平和，“昨晚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车？”
流浪汉迟疑良久，眼里浮现警惕——又带点不属于这个城市的人情味。
“昨天，大雨，穿黑衣服的男人，提着个袋子，沿着墙根走，他们都不爱说话。”
“你记得他样子吗？”
季庆然递上一块巧克力。
流浪汉攥住巧克力，模糊地摇头：“脸没看清，他停在这边，手机特别亮……看地图？”
顾与然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手机亮光照在什么地方了？”
“东边，转角那面墙，好像对着那画点什么。”
流浪汉声声低语。
顾与然道谢，带季庆然赶回转角。
墙上淡淡的粉笔痕迹，数字“N3-52”，仿佛凌乱的符号。
唐珂赶到，立刻拍照录入数据库：“北区三号仓库，第52单元。
这个区域过去租户复杂，多数记录失效。”
郑棋修闻讯而来，眉头皱紧：“很可能藏着什么东西，或者，是作案人的临时据点。”
许思予分析墙角纤维和斑点，比对现场样本，低声：“这些不是普通工作服纤维。
像是某种定制材料。”
顾与然下令：“大家明早六点前集合，彻查N3-52，以及与之相关的出入记录，和周边监控还原。”
浓重的夜色里，城市的阴影似乎更沉了。
调查所的灯光在一栋旧楼二层亮起，每个人在无声中消化这一夜所获。
唐珂调出匿名信中的视频关键帧，与现场数据进行逐帧比对；许思予整理样本，神情凝定。
郑棋修伏在档案前，迅速构思嫌疑人口供画像。
季庆然倒出一杯热水，靠在窗前望着醒不来的城市，脑中浮现流浪汉那句带着异样余韵的话：“这些人，都不爱说话。”
这一夜，迷雾中再次多了暗影的钥匙，而他们只触碰到冰冷的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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