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游泳馆的玻璃穹顶上，像一群醉汉在屋顶乱跳。
苏振踩着水往前走，皮鞋每步都“咯吱”响。
清洁工缩在警戒线外面，手里还抓着拖把，浑身抖得不行。
尸体泡在排水口边，穿比基尼的男人——这年头连死都不讲究了？
“死者男，三十五岁上下，脸上有太极图案的淤青。”
熊砚蹲在旁边，右手拿着镊子，左手偷偷摸出个福尔马林罐子，把一根烟泡了进去，“你急啥……”采微站在他身后，耳朵上的十字架耳钉晃了一下。
“你说啥？”
她问。
“没说啥。”
熊砚抬头，右眼是琥珀色的，映着惨白的脸，“指甲缝里有高光粉底液，说明死前挣扎过。”
苏振皱眉，盯着尸体的脚。
那双脚干净得出奇，像是刚洗过。
他转了下婚戒，声音冷得像雨里的雾：“不是第一现场。”
“可水冲不掉命案。”
采微拿出电锯化妆箱，咔哒一声打开，“我赌他身上还有东西。”
熊砚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检查。
监控画面突然黑了一下，雪花闪了几秒，又恢复了。
“重查一遍设备。”
苏振对何砚秋说。
“明白。”
何砚秋搓了搓蘑菇头，一脸兴奋，“可能是电磁干扰，说不定又是老熟人。”
“你最近总碰熟人？”
采微挑眉。
“技术圈子小。”
他傻笑。
熊砚忽然站起来，对着尸体低声说了句什么。
“唇膏。”
他说，“刀口上有残留，是婚庆款的。”
周围安静下来。
“你跟尸体说话呢？”
采微看着他笑。
“它说得太多了。”
熊砚揉了揉太阳穴，“吵死了。”
苏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出去。
雨还在下，他从风衣口袋里摸出酒壶，喝了一口，喉咙火辣辣地疼。
第二天上午，法医室。
熊砚正准备解剖尸体，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老子死得好冤！”
他眼皮都没抬：“你冤不冤我不知道，但我得吃饭。”
“操你大爷！”
那声音炸开，“我脸上的太极印，是她画的！”
“她？”
熊砚一边切皮肤一边问，“谁？”
“不知道，嘴唇红得像血，手滑得像蛇。”
熊砚顿了顿，笔尖在本子上划了一道。
“唇膏，红色，质地特殊。”
他说。
门外传来脚步声，柏庄探头进来：“你们这行还挺热闹。”
“你懂个屁。”
熊砚把报告递过去，“帮我确认一下，是不是婚庆用的那种。”
柏庄翻了两页，耸肩：“你跟尸体的关系，比我跟我前女友还好。”
“至少它不会骗我。”
熊砚说。
柏庄没接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监控录像带回技侦科时，何砚秋正坐在一堆奶茶杯中间，眼睛瞪得老大。
“信号被屏蔽了。”
他指着屏幕那段空白，“时间正好是抛尸前后。”
“怎么做到的？”
苏振问。
“电磁干扰器，功率不小。”
何砚秋敲了敲桌子，“而且不是新手，知道避开关键区域。”
“能追踪吗？”
“可以试试。”
他咧嘴一笑，“不过我得先去厕所一趟，灵感来了拦不住。”
他一走，采微凑过来：“他每次查到关键线索前都要去厕所。”
“你确定这不是毛病？”
苏振淡淡地说。
“比毛病更离谱的我都见过。”
采微耸肩，“比如有人能和尸体对话。”
她看向熊砚，对方正低头看手机，表情严肃。
“你在想啥？”
她问。
“我在想，那个红唇女人，会不会也在听我们说话。”
采微愣了一下，笑了：“你这人真有意思。”
熊砚没回答，只是锁屏，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女人穿着婚纱，背影消失在镜子尽头。
夜幕降临，苏振一个人坐在天台喝酒。
风吹得他左眉上的疤隐隐作痛。
十年前的事，像一场梦。
他摸出打火机，轻轻弹开，火焰跳动间，他仿佛看见未婚妻站在窗前，对他笑。
“你该放下她了。”
他猛地回头，柏庄靠在门边，眼神平静。
“你怎么知道她？”
苏振问。
“你戒指转得太频繁。”
柏庄走近几步，“而且，你每次闻到香水味，都会皱眉。”
苏振沉默。
“我不是来揭你伤疤的。”
柏庄说，“我是来告诉你，有人盯上了这个案子。”
“谁？”
“还不清楚。”
柏庄递给他一张纸，“但这个人，很专业。”
纸上写着一句话：“你以为看到的是真相，其实只是你想看到的。”
苏振盯着那句话，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真相。”
他站起身，把酒壶里的最后一口酒倒进风里。
下一秒，电话响了。
“队长！”
何砚秋的声音激动得几乎破音，“我发现了一个符号！”
“在哪？”
“在监控设备底部！
是个奇怪的图腾，像……像一只闭着眼睛的乌鸦。”
苏振握紧电话，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知道是谁了。”
他挂断电话，转身下楼，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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