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小醒来时，鼻腔里充斥着一股甜腻到发慌的香气，像是无数种花香果香混杂着女子脂粉，被生生闷在热锅里熬煮，熏得她脑仁发疼。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茜素红的纱帐帐顶，身上盖着的锦被触感滑腻得不正常。
“我这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却不是她自己的。
属于另一个女子的记忆碎片——惊恐、无助、被强行带上山的画面——与她昨晚睡前看的那本狗血修仙小说情节疯狂交织。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西周。
古色生香的房间，梳妆台上摆着精致的胭脂水粉和首饰盒，屏风上挂着几件轻薄得几乎遮不住什么的纱衣。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梳妆台前，抓起一面铜镜。
镜子里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约莫十五六岁，杏眼桃腮，唇不点而朱，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娇怯媚意，漂亮得不像话，也脆弱得不像话。
正是那本《万域仙途》里，开篇没多久就被合欢宗派去勾引反派大佬、结果被对方一指头碾成飞灰的炮灰女配——名字都没有，只被称为“林师妹”！
林小小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醒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着淡紫衣裙的女子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她约莫二十上下，容貌温婉秀丽，眉眼间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和煦气息，“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今日讲法的长老快到了，快些梳洗吧。”
根据原身记忆，这就是入门这几日对她颇为照顾的师姐，柳如烟。
林小小心脏砰砰狂跳，恐惧攥紧了她的喉咙。
她想跑，立刻，马上！
但原身的记忆告诉她，合欢宗虽是个仰人鼻息的小门派，宗规却极其严苛，叛逃者会被抽魂炼魄，死得极惨。
她一个刚穿来、毫无修为的凡人，能跑到哪里去？
她只能压下满心惊恐，白着脸，哆哆嗦嗦地应了声：“…多谢师姐。”
接下来的日子，林小小度日如年。
她按部就班地跟着新入门的弟子们一起学习合欢宗的心法，听长老讲授如何魅惑人心、汲取元阳的“技艺”。
每一次课程都让她如坐针毡，浑身冰凉。
唯一的光亮，便是柳如烟。
这位师姐温柔得像水，处处照顾她。
在她修炼出错时耐心指导，在她因想家（更多是想现代生活）偷偷哭泣时软语安慰，甚至在她被其他稍微早入门的弟子欺负时挺身维护。
“师姐，我们…以后真的要去…”林小小曾鼓起勇气，颤声问过。
柳如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和无奈：“傻丫头，这就是我们的命。
合欢宗势弱，依附强宗方能存活。
门中弟子，皆是如此。
不过你放心，师姐会护着你的。
届时你跟紧我，只需在一旁喝茶吃点心，装装样子便好，天亮我们就回来。”
这番话稍稍安抚了林小小。
或许，情况没那么糟？
只要苟住，说不定能找到机会彻底逃离？
她拼命修炼那本令人羞耻的心法，只盼着早日筑基，能多一点自保之力。
终于，在她穿越过来的第三个月，她成功筑基了。
还没来得及感受修为提升的喜悦，噩耗便传来。
宗门要将一批新筑基的女弟子，派往邻近几个交好的宗门“交流技艺”。
名单上，赫然有林小小的名字。
林小小吓得小脸煞白，几乎站立不住。
就在她绝望之际，又一个消息传来——合欢宗旁那片灵气稀薄的荒僻山岭，月前忽然来了一位大能，占据其中灵气最盛的黑风崖。
宗主亲自前去拜会，竟连山门都未能进去，只被一道强横的神念逼退，连对方是男是女、是人是妖都未可知，只知其实力深不可测。
宗主又惧又喜，惧的是对方实力，喜的是若能搭上关系，合欢宗便多了一座惊天靠山。
于是，他立刻决定，挑选几名出色的弟子，作为“礼物”送去“伺候”前辈。
“小小，你的机会来了！”
柳如烟找到她，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兴奋，“我好不容易才为你争取到这个名额！”
“去…去那里？”
林小小懵了，那个听起来比合欢宗还可怕的大佬？
“对！
听师姐说，”柳如烟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说服力，“那位前辈既然在此隐居，显然不喜外人打扰。
宗主送去的人，他未必会收，甚至可能惹怒他。
但正因为如此，去了反而安全！”
“你想想，比起被派去那些如狼似虎的宗门周旋，去一个可能根本见不到正主的地方，不是更好吗？
师姐打听过了，黑风崖那边虽有结界，但并无杀伐之气，那位前辈并非嗜杀之人。
你去了，只需安安分分待在客院，说不定比在宗门里还清静自在！”
林小小被说动了。
比起己知的火坑，未知的、可能安全的“冷宫”似乎更具吸引力。
三日后，林小小和另外三名同样忐忑不安的少女，被一位筑基后期的师姐领着，战战兢兢地来到了黑风崖地界。
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着这片山林，让人心悸。
领路师姐在山谷外便停下脚步，恭敬地行了一礼，扬声道：“合欢宗弟子，奉宗主之命，特来侍奉前辈！”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领路师姐似乎早有预料，也不尴尬，只对林小小几人低声道：“进去吧，自有结界引导你们。
是福是祸，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竟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仿佛多留一刻都会沾染厄运。
西个少女面面相觑，最终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踏入那雾气氤氲的山谷。
预想中的恐怖场面并未出现。
雾气散去后，眼前竟是一片清幽景象。
奇花异草漫山遍野，溪水潺潺，灵气竟比合欢宗内还要浓郁几分。
只是，依旧寂静得可怕。
她们忐忑地沿着小径往前走，忽然，旁边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呀！”
一个少女惊叫一声。
只见几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一只耳朵上别着朵小花的傻狍子，一只抱着松果、睁着乌溜溜大眼睛的小松鼠，还有一只通体雪白、尾巴蓬松的小狐狸。
它们好奇地打量着这几个不速之客，眼神纯净，没有丝毫恶意。
林小小紧绷的心弦莫名松了一丝。
突然，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神念扫过她们，如同寒流席卷，瞬间让西个少女僵在原地，血液都快要冻结。
那神念在她们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分辨什么。
最终，一道低沉而漠然的声音首接在她们脑海深处响起：“东侧有闲置院落，自行安置。”
“安分待着，可活。”
“擅闯禁地者，死。”
声音消失，那恐怖的威压也随之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几个少女吓得腿都软了，几乎哭出来，互相搀扶着，慌忙朝着东侧跑去。
果然，那里有几间简陋却干净的木屋。
她们胡乱选了两间住下，惊魂未定，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小小和另一个名叫小禾的少女住一间。
夜里，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还有小禾压抑的抽泣声，心里一片茫然。
这就是她未来的生活了吗？
她想起柳如烟师姐温柔的笑脸，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师姐说得对，这里虽然可怕，但至少…暂时不用去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了。
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想着：明天…会怎么样呢？
那位恐怖的前辈，长什么样子？
那些小动物，好像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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