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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谋《北宋的石头-被贬平江府》是大神“石一岳”的代表王真材周晋是书中的主精彩章节概述:靖康之耻前四个房奴小吏王真材被上司诬陷戴罪立功去完成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前往南方为皇帝运送一块巨型太湖石进京当他历经千辛万终于找到运输之法并成功将巨石运到半路的时候皇帝却被金人掳走了......01杨志押送花石纲沉船那王真材刚好还完第二年的称去年他在富商赵十万手里借了三千贯称在内城踊路街附近购得一所四合对于月俸只有十二贯零五百文的王真材来这笔钱他至少要还
主角:王真材,周晋 更新:2025-06-06 10: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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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罪立功去完成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前往南方为皇帝运送一块巨型太湖石进京
当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运输之法
并成功将巨石运到半路的时候
皇帝却被金人掳走了......
01
杨志押送花石纲沉船那天,王真材刚好还完第二年的称贷。
去年他在富商赵十万手里借了三千贯称贷,在内城踊路街附近购得一所四合院。对于月俸只有十二贯零五百文的王真材来说,这笔钱他至少要还三十年。
还完称贷,王真材从城东赵府出来,闷头往城西家里走去。
经过潘楼街时,突然听见阵阵叫卖声: 饶骨头、饶骨头。
饶骨头是炖至脱骨的猪大骨,常被瓠羹店掌柜拿来附赠,以吸引客人,汴京城猪肉价格低廉,宫廷与豪绅多吃羊肉以彰显身份。
王真材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徐家瓠羹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瓠羹是以羊肉佐以瓠瓜小火慢煨而成,太上皇、官家和一众嫔妃都爱吃,借贷买房之前,王真材也爱吃。
王真材摸了摸袖袋,里面只剩了几文散钱,于是便继续往西走。
走到宣德门,王真材看见一队玄甲虎翼军迎面朝这边而来,前面带队的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周晋,也是他上司。
自今年正月金军围城索百万岁币撤军后,汴京城内外便加强了警戒,龙卫、神卫、虎翼军分别于内城和外城进行十二时辰昼夜巡视,百姓早已习以为常,王真材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主动上前,准备跟周晋打个招呼。
王真材刚走过去,还没开口说话,竟被周晋命人给绑了起来。
王真材当场懵了,满脸疑惑看着周晋: 副都使这,这是何意?
周晋冷着脸看着王真材,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摆到他面前道: 这诗可是你写的?
王真材仔细看了一眼,点头道: 是我写的。
周晋一摆手: 带走。
王真材一头雾水,想要问明情况,而周晋却步伐飞快,根本不听他说话。
从潘楼街到西殿前司这一段路,王真材脑子里一直在琢磨那首诗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诗是在送同僚兼好友杨志出发运送花石纲的酒宴上,自己随性作的。
王真材实在想不明白,那首诗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竟让周晋亲自带人来捉拿自己。
思绪间,王真材被带到了西角楼大街,再辗转百余步,便来到了西殿前司下属的殿前都指挥使司。
殿司都指挥使郭用坐在大堂上,看着堂下跪着的王真材,讥讽道: 王虞候,看不出来啊,你还会作诗。
王真材听出郭用这是在嘲讽自己,心内惶恐不安: 殿帅,下官实在不知这首诗触犯了哪条法令,还请殿帅明示。
少跟我装糊涂。郭用脸色一沉,语气加重道,从实招来,你与那杨志是一伙的吧?
王真材顿时更糊涂了,杨志是西殿前司制使,是自己上级,二人确实相熟,从郭用的话里,王真材听出来杨志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王真材急忙问郭用: 殿帅,下官实在不懂殿帅意思。
郭用不再卖关子,起身款步走到王真材面前道: 杨志押送的花石纲在黄河翻了船,率部戴罪潜逃,你可知道?
王真材听后先是一惊,接着便似有所悟。
太上皇向来独爱花石,派了很多制使去南方督运花石纲,其中就有杨志。
大宋虽受北方金人挑衅之苦,今年甚至还被围过一次城,但这些蛮夷之部往往赐些岁币便能打发,不足为虑,何况汴京城固若金汤,上至朝堂下至百姓都以为金人打不进来,何况太上皇已然让位,这才醉心留恋于花石之间。
杨制使这次从江南押送的花石纲,为填饰艮岳所用,太上皇极为重视,不料竟在黄河倾覆皆失,太上皇必然龙颜大怒,只怕杨制使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杨志翻了船,与我王真材何干?
难道仅仅因为我给他写过送别诗?
王真材有些摸不着头脑,怔怔看向郭用的同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被牵连,按说该是刑部来抓人,为何殿前司越俎代庖,难道是郭用另有深意?
正想着,郭用脸上满是遗憾的神情看着王真材说道: 你与那杨志相熟,原本无可厚非,可你错就错在不该写那首诗。
有人把你的诗呈到了何相案上,说你与杨志同流合污,我因为此事被何相召去都堂痛批半个时辰,你叫本官怎么办?只能先把你抓起来,这叫名为羁押实为保护。你应该知道,一旦你落到大理寺和刑部那些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吧?
郭用负手而立,满脸威严地看着王真材,给他造成极大压迫感。
到时候你的宅院会被收公,妻女会被卖去勾栏瓦子,岳父一家也会受到牵连……
郭用字字如刀,直戳王真材心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真材才意识到原来这件事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
他平时在殿前司谨小慎微惯了,现在被郭用这么一吓,脑子里如走马灯一样闪现各种问题,自己若是死了,妻女被卖该何等凄惨?称贷还不上宅院被充公或者收回,为自己称贷作保的岳父必然受到连累……
在官场混迹多年,王真材深知这次事件的复杂性,自己一没钱二没背景,做到这一步完全是三分打拼七分运气,整个西殿前司恐怕自己是地位最不稳的那一个。
像自己这样的清水小吏,没人会帮着说话,想在大理寺和刑部面前洗脱嫌疑几乎没有可能,届时恐怕不死也要掉层皮。
王真材将脑袋在青石地面上磕得砰砰作响,语气惧颤道: 殿帅救我。
02
他从刚刚郭用的话里,品出对方似有意保他,故而便将其当作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王真材不知道的是,此时郭用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就在几个时辰前,郭用也在为这件事而头疼。
那杨志毕竟是自己的下属,出了事他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正等着被问责降罪,转眼便被何相紧急召往都堂议事。
郭用以为何相要问罪于他,可没想到去了才知道,原来是平江府的应奉局在太湖发现了一块龙纹神石,太上皇看完画院待诏的神石画像,欣喜若狂,欲将神石置于新建的艮岳当中护佑国运,于是下令要在二月十二日的花朝节前,将太湖神石运至京城。
可是根据应奉局发来的花石纲文牒上描述,这颗太湖石高四丈五尺,需要近百人手臂相连方可绕其一周,为拖其上岸,应奉局折损了十余艘重型运输船,初步估算神石约重三千余石。
郭用当场就懵了,这哪是石头,分明是一座山。
漕运和花石纲的特殊船只,号称可载重两千石,但实际只有五百石,想将如此巨石从平江府运到千里之外的汴京,几乎是不可能的。
何相对郭用说: 你部杨志刚刚遗失一批花石纲,圣躬震怒,现本相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就由你部派人前去平江府,无论如何也要将神石运回汴京,否则提头来见。
何相说完不给郭用任何辩解机会,直接拂袖而去。
郭用心中了然,何相这是要让自己戴罪立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块烫手山芋。
他心事重重离开都堂,正发愁该找谁去当这个冤大头,这时副指挥使周晋告诉郭用,整个西殿前司只有将虞候王真材跟杨志最熟,据说杨志出发前,王真材还送了他一首送别诗,倒不如想个办法,把任务派给王真材去办。
郭用一拍大腿,直呼甚妙,于是当即下令让周晋去他家抓他。
至于说什么何相痛批他半个时辰,名为羁押实为保护这些话,全是郭用糊弄王真材的。
周晋带人假意有公事去王真材家找他,得知他去了东城赵十万家还称贷,马不停蹄带人前往东城,结果意外在御街街口碰见王真材,直接便将人拿了。
都指挥使司大堂内,郭用看着王真材抖如筛糠,磕头如鸡啄米,胸中了然他必定是撑不住了,此时正是祭出条件的最佳时机。
郭用拍着王真材的肩膀说道: 子坚啊,你放心,你与本帅共事多年,我郭某人绝不会见死不救。我已在何相面前为你求得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能,我能,请殿帅吩咐。王真材情绪激动,语气略微颤抖地说道。
郭用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平江府应奉局在太湖发现了一块龙纹神石,甚得圣意,太上皇之意,擢升你为制使官,前往平江府将神石运抵京城,届时太上皇必定龙颜大悦,你和杨志那档子事自然也就一笔勾销了。
运花石纲?王真材忍不住露出疑惑的表情。
全国运送花石纲的船队,何止百条,谁都知道这是能捞油水的肥差。更有各地应奉局、造作局这种专职搜寻花石的衙署,消息一经传出,到不了京城就会被就近花石纲船队截胡,又哪轮得到王真材这种门外汉捡便宜。
王真材回忆了一下,为官十余载,哪次有好事轮到过自己?像今天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多半有蹊跷,于是问道: 下官对花石纲一窍不通,这次怎么会选中下官当这个制使?
郭用耐心说道: 只怪杨志遗失花石纲,贻误了太上皇花朝节期间,在艮岳举行游园会的计划,为了能让太上皇的游园会如期举行,这才临时起用新制使,加工加点也要在二月花朝节前,将那太湖神石运抵京城。不瞒你说,此番不同往常,时间紧任务重,不仅没油水可捞,甚至还要日夜兼程风餐露宿,都堂之上无人愿接,我为了替你争取将功折罪的机会,才冒险接下此番任务,你可千万别让本帅失望。
原来如此。王真材听完恍然大悟,多谢殿帅庇护,下官感恩戴德,一定不负殿帅期望。
王真材本来还不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不过听完郭用的话,他明白了,原来这是趟时间紧迫的苦差事,没人愿干,索性便让自己这个戴罪之人去,只要能顺利将神石运回,自己受杨志牵连之事自然也就大事化小了。
虽说这趟没油水可捞,但起码可以免去无妄之灾,像王真材这种无名小吏,何相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如今能有个机会将功折罪,已经善莫大焉。
郭用见王真材表情微妙,以为他在犹豫,于是又安抚道: 我为了你,可是冒了极大风险的,机会来之不易,去与不去,你自己决定。
被郭用一番诱说,王真材更加豁然开朗,区区一块太湖石,大宋漕运如此通达便捷,何况距离二月花朝节还有五个月,时间颇为宽裕,为了妻女,为了能早一天还完称贷,王真材打算南下一试。
他给郭用郑重磕了个头,满脸感激地说道: 多谢殿帅提携,下官保证花朝节前将太湖石运达京城。
03
郭用总算等到了这句话,欣慰之余,立刻叫人拿来花石纲承运文牒符敕和券历,让王真材速速签了,然后拿着敕牒券历,去太府寺领运输经费,明日上路。
到了平江府,你就是钦派制使官,有什么事你自行定夺或与应奉局统领商议,京中不再过问。郭用意味深长嘱咐完王真材,随后目送他离开。
王真材出门右转,走在西角楼大街,看着券历上的经费数目,心情舒畅,想着以自己精打细算的行事风格,一路上省出三五个月的俸禄,还是没问题的,这样的话就能提前还一笔称贷,如此想想还挺悠哉。
这次多亏了郭都使相助,自己不仅免了罪罚,甚至还能小赚一笔,等花石纲任务回来,一定要好好报答郭用才是。王真材越想越愉悦,忍不住哼起了宋词乐舞《水调歌头》,甚至还舞了一段柘枝舞,边舞边向太府寺而去。
太府寺是专门司管皇家财务的衙署,平时皇室开支用度,无论是宫廷建设还是祭祀礼仪等的费用,统统须经由太府寺过账,花石纲项目亦如此。
王真材拿着敕牒券历,在太府寺经过层层部门勾检,签了一堆契票字据,总算领到了两百缗钱引经费。
大观元年,为了遏制交子通胀,增加商旅贸易铜钱的便携流通性,太上皇曾废交子改钱引,每缗一千文,不设钞本,于南方推广,到了大观三年正式全国通行,商旅往来只携带票据即可,异常便捷。
王真材领的两百缗钱引,也不过才几寸厚,揣在怀里,心情激动。
傍晚回家前,王真材特意到御街,给娘子和女儿买了西川乳糖和荔枝。
踊路街宅院。
叶秋阑正在书房教女儿王小苒下围棋。
小豆丁不过五岁年纪,歪着小脑袋,头顶梳着一对小螺髻,稚嫩小脸上大眼睛无精打采地盯着棋盘,藕节般的小手托着腮帮,腮边微动,另一只手在棋罐里哗啦啦抓个不停。
叶秋阑只看了她一眼,便蹙起眉头道: 吐出来。
小豆丁偷偷扫了娘亲一眼,不甘心地从口中吐出一枚棋子,放回棋盘里。
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棋子不是糖果,好吃吗?叶秋阑沉着脸,正欲继续教训女儿,忽听外面传来开门声。
小豆丁听到声音,连忙起身朝门口跑去: 阿爹,阿爹回来了。
王真材大笑着将小豆丁抱在怀里,高高抛起再接住,逗得小豆丁咯咯直笑。
看阿爹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王真材从袖袋里掏出一包西川乳糖和一包荔枝,塞到小豆丁手里,去吃吧。
旋即,又看向旁边正收拾棋盘的娘子叶秋阑。
日暮西沉,烛光摇曳,灯下的叶秋阑脸若晚霞,身形曼妙,头间梳着一挽朝天髻,脑后的金步摇配素色头花,美艳无双。
朝天髻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一种发型,雍容华贵,端庄典雅,是当时已婚妇女最流行的一种发型。而待字闺中的少女,则一般会梳龙蕊髻、流苏髻、云髻等,城外农人也有梳包髻的。
王真材看得痴迷,脸上挂着笑意,连被叶秋阑拿棋子丢到身上都不知道。
叶秋阑满脸狐疑看着他问: 官人今天这般高兴,所为何事?
王真材道: 没什么,就是接了趟差事,要去平江府些许时日,运气好的话,还能赚些小钱。
王真材只简明扼要地跟叶秋阑说了白天的事,叫她无须担心,随后又从袖袋掏出两张钱引递到她手里: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苒儿,等我回来,一定叫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成亲五年,二人一向恩爱,唯一的遗憾也许就是叶秋阑的肚子,自打她诞下一女之后,便再无下文,时间久了,原本想要儿女双全的王真材,倒也释怀了。
戌末亥初,西窗剪影,烛火摇曳,一家人其乐融融。
王真材出发那天,是九月初三,他不知道的是,远在千里之外,金兵已攻破太原府外城,再度朝着汴京城而来……
叶秋阑带着女儿送王真材到了相国寺桥码头,亲眼看着官人乘船离开方才回去。
汴河上的商船,分为东河船和西河船,东河船主要走的是大型漕船,而西河船则以小型平船为主。东西河船以相国寺桥为分界,王真材从西河船出发,沿汴河一路进入大运河,相较于陆路,走水路不消一月便能到达平江府。
船经宿迁县时,停岸修整了两日。
王真材在驿馆休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在平江府任步兵都头的昔日同乡刘胜写一封信,告诉他自己来平江府了。
政和七年,17 岁的王真材和同乡刘胜一同被征召加入乡兵,后二人又共同晋升厢兵,并随童贯北伐,归来后各自都被分配了官职。
王真材随师入京,先是进了开封府衙,后又调入西殿前司,刘胜因性格尖锐,嗜酒如命,被派往平江府任步兵都头。
此次前来,二人刚好可以叙旧。
王真材到达平江府的那天,是十月初十,同一天,金人的西路大军,已踏入汾州城,并开始沿着汾河谷地南下……
04
王真材有点失望,因为刘胜没有来码头接船,他平复好情绪以后,决定先在驿馆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应奉局报到。
初到南方,王真材似乎有些水土不服,晚上睡得并不踏实,第二天早早便醒了过来。他翻出一套洗得有些飘絮的锦袍,拿在手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来到了立冬日,殿前司就该发冬款公服了,结果现在自己跑到了平江府,也不知道应奉局这边有没有他的公服名额。
手上这件公服锦袍旧是旧了点,不过还算规矩体面,穿在身上不算跌份。王真材换好衣服,又从包裹里翻出告身、敕牒和印信等物,接着便出门直奔应奉局。
走在街上,王真材看着平江府大街小巷人头攒动,行商脚力店铺比比皆是,繁闹程度其实并不亚于汴京城。
经过一家早点摊位,王真材的肚子忽然发出沉闷肠鸣音。肚中虽空,但他站在摊前看了一圈,并没有自己想吃的早点,跟汴京城的早点比起来,这边的早点又素又淡,看着就毫无食欲。
王真材忽然有点怀念老家龙津桥夜市上的盘兔、麻辣羊头、滴酥,可惜都吃不上,只能勉强买了几个苏式汤包,边走边吃。
应奉局并不难找,王真材根据伙计的指点,很快便来到一座气派的阔宅门口,门楼高大庄重,额匾上应奉局三个大字,王真材一眼便认出那是太上皇手书的瘦金体,可见太上皇对应奉局的重视。
与其他府衙门口摆放石狮不同,应奉局门口摆的是两座形状怪异的太湖石,谈不上多美,但是太上皇却独爱这类石头。
王真材暗自感叹,专门为太上皇办事的应奉局,派头就是不一样,想来执掌此衙的统领,也很了不起吧。
王真材收回思绪,整理了一下衣着幞头,这才掏出告身敕牒等物,前去跟守卫交涉。
守卫得知是新到的制使官,也不敢怠慢,通禀过后便领着王真材去拜见统领朱力。
王真材跟随小吏一路来到内厅,刚进门就隐隐闻到一股酸臭味,下意识握拳堵住鼻子。抬眼一看,见前面正坐着一位大腹便便,敞衣挟怀,下身只穿一条亵裤的中年男人,身前跪着一名小丫鬟,怀里正抱着这位老爷的右脚,在帮他搓脚气。
王真材定了定神,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朱力牙缝里,长长嘶了一声,暗想,这位统领显然是被小丫鬟给搓舒服了。
朱力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立于面前的王真材,语气慵懒问道: 你就是京城派来的制使?叫什么呀?
下官王真材,是西殿前司……
行了,知道了。朱力敷衍式打断,略去客套话术,直接唤来两名差役吩咐道,你们即刻带着王制使前去西山,去看看那块龙纹神石。
差役领命,带着王真材去了后院马厩各自牵了一匹马,两前一后,直奔城外的洞庭西山。
洞庭西山位于城西南角的太湖水域,分为西山和东山,最好的太湖石便出自这里。
一路上景色从城中繁华,逐渐演变为荒凉寂寥,马匹奔驰在碎石小道上,惊起一路尘埃,王真材跟在后面,吃了满脸满嘴的沙砾尘土,却毫不在意,满心都在期待即将见面的太湖石。
这平江府应奉局虽专司花石纲事宜,也有自己的花石纲编队,但却只限于物色发掘,并不负责运输。他们一般都是先将发现的花石,以作画写真和文牒的形式,呈报京中审核,经由何相过目筛选后再报以太上皇定夺,等到太上皇拍板以后,才会临时从京中委派制使官前往各地应奉局、造作局,负责调遣指挥当地船只,押送花石纲进京。
谁都知道制使是个肥差,有人一趟下来,直接在内城高头街买了三进宅院,跟太子的东宫仅一墙之隔。王真材估摸着,这一趟再怎么清苦,也能有些盈余。
如此想着,连长时间骑马导致的脊柱疼痛与小腿抽筋,都轻松挺过,直到他看见广阔太湖风貌以后,才真正从憧憬中苏醒。
这西山是太湖水域中的一处岛屿,周围还有其他小岛星罗棋布,往北衔接胥口江水,江水经胥门桥流入平江府;东北方向有高峰山、冶平山、姑苏台等,整个西山地区风光宜人,水域多怪石,传说的那块龙纹太湖石,就产自其中。
石头呢?王真材勒马环顾,并没有发现太湖石的影子。
王制使这边请。两差役驱马涉过一段浅水滩,大概百丈之后,方才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块石头告诉王真材,就是这里了。
王真材顺着差役指的方向,抬头去看,见一块大约五丈高的石头,犹如一座小山包般屹立于湖水之中,顿时便惊了。
什么意思?这……这难道就是要运的太湖石?王真材瞠目结舌,转头怔怔看着两名差役。
正是。差役点头道。
如此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如雷霆万钧劈在王真材心头,仿佛一瞬间劈开他的大脑,让他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郭用害我郭用害我啊
王真材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口中不自觉连连惊呼。
05
他原以为郭用是真心想帮自己,对他还充满感激,然而现在亲眼看见了太湖石,王真材发现,郭用不仅不是在帮自己,反而是在不留余地地想要害自己。
眼前巨石高约五丈,按大宋衡量单位换算下来,也就是将近五十尺高。王真材忽然想到,汴京城外的南薰门,才不过三丈余。
一块石头,竟比外城城门还高,而且目测其宽度,恐怕要上百人才能环抱过来,这根本不是石头,而是实打实的一座小山。
就这,石头还有一部分是淹没于水中状态,若是完全打捞上岸,其高度只会有增无减,莫说是城门过不去,就连汴河上大大小小 14 座桥梁,哪一座都不可能过得去。
除了高度不合适,重量也不合适,如此巨石少说得有千石重,运输花石纲的船,即便经过特殊改造,也绝对载不动如此巨物。
另外就是河道。
汴京城有汴河、金水河、五丈河和蔡河四大河流,即便最终石头能上船,想要入京就只能走联通长江的汴河,可是汴河却是出了名的河道窄,河床浅,根本浮不起千石重船。
若非有神力相助,此事断难成功。
王真材目不转睛看着眼前太湖石,心里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来之前种种美好设想,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心情从云端跌入谷底,这一趟,他大概率是要死了。
王真材颤颤巍巍欲下马,想走近些好好看看那块太湖石,结果双腿一软,整个人从马背摔了下来,旁边两名差役也不去扶,自顾坐在马上发出冷笑。
还以为京城来了什么能人,原来是个驽骀。
老爷说得没错,京城的人个个都是酒囊饭袋,看见神石便吓傻了。
两差役把王真材说成是驽骀,也就是低能劣马,显然早就猜到了他见到石头时的反应。
也不知王真材听没听见两差役的背后嘀咕, 只是手脚并用爬入刺骨的湖水当中,等他半截身子置于水中,整个人立于太湖石之下仰望其巨大压迫感时,就更加感受到死亡近在咫尺。
王真材站在石头下面, 只感觉一阵阴沉笼罩着自己,阳光被石头挡在后面, 给人一种遮天蔽日的窒息感。
王真材一屁股坐到水里,头脑飞速转动,试图寻找破局之法,可想来想去这都是个死局,根本无解。入骨的寒意让他身体渐渐麻木,口中不断呵呵傻笑。
太湖石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孔洞, 此刻就像王真材的内心,千疮百孔。
王真材望着巨石发呆, 心里想着自己与郭用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将自己置于死地?自己可真傻, 听信了他的鬼话,竟然还幻想靠着这趟花石纲早些还上称贷的钱。
王制使?一名差役来到王真材身边, 身体微微前倾探视,大声招呼他, 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吧。
王真材并没有理会对方, 求生的本能让他努力从水中爬起,然后不顾一切翻身上马,拖着湿漉漉的身体朝着城中狂奔而去。
夜幕降临,应奉局两名门卫正在门口掌灯,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接着便有一道黑影急速冲进大门, 哒哒朝着内堂而去。
王真材顾不上规矩礼数,骑马来至应奉局后堂, 却由于长途奔波双腿麻木,刚一下马整个人便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统领,我要见朱统领。王真材跌跌撞撞, 冲着前面巡逻的队伍叫嚷,若不是他及时亮出牙牌,巡逻队早把他当刺客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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